溜金抱撐着地慢慢站起,他滿頭發絲已被血污凝固成一绺绺,肩膀的傷口敷滿土和枯葉,像從棺中爬出來的屍鬼。
“哈!說得好,說得對,你們今天誰也别想活着走出去。”
他眉目烏黑,一雙紅眼睛深深陷進眼眶。
樂奇跪爬着,用膝蓋“走”到溜金抱腿前。仰頭哀求他:
“金抱,什麼都給你,你再殺我一回,殺我。”
“我下輩子沒什麼好活的,求你,樂意她沒時間了。”
“這孩子,她……她有多愛你,哪怕你看不上她,她天天在家盼你回來,什麼好東西都留着給你……”
“你看看她,求你了,金抱,你看看樂意……”
樂奇哀求着,人一點一點幹縮下去,頭磕在墳場冰冷的濕土上,一塊碎瓷片紮進她本就血污縱橫的臉,叫人不忍心看。
溜金抱冷冷俯視着她,忽而提起膝蓋,猛撞向樂奇腦袋,一下掀倒腳邊的女人。
越洱旋起一腳飛踢,掃歪溜金抱的頭:“你他媽别太過分!”
邊鋒默默上前,攙扶起面如死灰的樂奇,為她摘下嵌進皮肉的瓷片。
溜金抱拿手背揩去嘴角流出的血,
“越洱,你真是出息了,很好,有時間插手我家事,不如現在挑挑你要葬哪塊墳!”
“該拿錢就拿錢滾,你這麼牛逼還來求法力部?”越洱佯作有人來,道:
“溜金抱,給你自己留點餘地,法力部的人馬上到,趕盡殺絕,你以為就脫得了身嗎?”
溜金抱哼出一聲,又歎息般道:
“怎麼辦,放你們出去才叫收不了場、讓你們活才叫脫不了身……”
他打開手指,露出一條尖利的厚瓷,越洱繃直脊背,悄悄于手心化出小版武器。
溜金抱頓了頓,好像看不懂手上的東西,下一秒,他猛然刺向自己,刺向吊在身前的畸形大肚。
“啊!”樂奇捂住臉,顫抖不已。
衆人俱驚駭。
樂奇喊:“不要!不要!你連天賜也不要了麼?”
溜金抱卻不理,他猛一劃拉,一股黑煙從他肚子蹿出,嘩啦啦扯出流瀉的腸子。
“又發什麼瘋?”邊鋒一甩手,鞭子飛出,橫在眼前防禦。
溜金抱伸手撈住腸子,口角涎血,低頭怔愣一瞬,随即他擡眼,陰鸷鸷盯向眼前幾人:
“誰也跑不掉,我會是唯一的幸存者。”
他哼笑一聲,嘴角轉瞬塌下。
越洱幾番試圖聯系本部而不成,焦頭爛額,誰來告訴她,入職第一天,連培訓都沒有,就整這麼大。
現在好了,飯還沒吃上,命先搭上了。
邊鋒道:“溜金抱,就算我們站着給你殺,你拿錢也沒命花,法力部和警察都不會放過你。”
他試圖協商,真是怕了這癫公,一套接一套。
“現在還來得及……”
溜金抱卻打斷他,目光轉向樂奇,道:“我會怕?隻要你們全死光,那些人隻會認為是你樂奇靈力暴走,一波失控殺掉所有人。”
他顫抖着扔下手中瓷條,笑道:“說了我是幸存者,聽不懂?”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越洱迅速化大膠把鉗,将樂奇推擋朝身後:“去孩子那邊。”
樂奇猶豫,小聲道:“别殺他,别殺天賜……對不起……”
這才返身跑回去,摟住地上小小身軀,将臉頰貼向孩子那細軟的發頂,輕輕摩挲道:
“樂意,别怕,媽媽在……媽媽對不起……”
仿佛那孩子聽得到一般,一行血淚滴落,順着孩子白皙的額頭,淌過眉間、鼻梁,拐向一側,血痕像稚子臉上撕開的裂縫。
不知何時起,陰雲密布,天邊扯着響雷。
轟隆聲拖長,好似時空滞緩,卡殼的磁帶,閃雪花的老電視機……
血屍!
腥風血雨凄凄切切,淋漓而來。
“原來是你召來的血屍!”邊鋒道。
審判台前一戰,法力部衆人本猜測是樂奇化為厲鬼,故意引來血屍,好攪亂局面,趁亂擄走溜金抱。
原來從始至終都是溜金抱搞的鬼,難怪他當時那麼安靜,躲在勞山風和施彥河後邊裝鹌鹑。
血屍如攀附在一個圓柱外壁上,齊齊疊飛成陣。
血屍對鬼沒什麼傷害,對活人有,男鬼沖到樂奇母女身邊,趴下去用身體覆住她們。
邊越二人趕緊套上貼身結界,越洱反手一甩,一個半透明的橢圓結界,避開男鬼脊背,飛向樂奇懷中昏睡的溜樂意,接觸的瞬間包裹住她。
她在母親懷抱裡,安靜得像一個水晶做成的繭。
與此同時,那股詭異焦臭的黑煙俯沖直下,籠罩溜金抱全身,帶着他緩緩懸浮。
血屍從四面八方合圍攻來,男鬼見孩子暫時無恙,加入邊越二人隊列,三人背對背圍攏,各據一方應戰。
起初男鬼徒手撕扯血屍,忽的越洱遞過一把鉗,大小趁手。
“拿着。”
血屍疾風般揮動利爪刺來,越洱欻欻打鉗,這邊甩一鉗夾住血屍左腰,那邊飛一鉗夾住其右半身,大力一撕,屍成兩半,漫天血霧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