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中原先生,羲之小姐。”
她輕輕放下夾竹桃,踏入玄關,順便阖上了門,向他們一鞠躬。
她年紀不大,穿着藏青色鑲白邊的校服,是附近高中的學生。她好像是有些緊張似的,一直笑着,凍紅的雙手藏在外套袖子裡。她自我介紹說:“我叫做林海音。”
她不忘用中文把這句話複述了一遍,是專門說給王羲之聽的。
王羲之不答,隻是看着地上的夾竹桃。她記得,過去家裡的二哥就很喜歡這種植物,但她從不明白夾竹桃究竟有什麼特殊的。
不過就是很普通的花卉罷了。
“這是家父送來的。”許是察覺到了王羲之的視線,她解釋說,“家父愛花,本想親自将這盆夾竹桃送來的,但是身體不太好,天又有點冷,所以就由我代勞了。”
“唔……謝謝。”
王羲之小聲說了一句,身形消失在櫃後,連露出的半張臉都不見了。她又坐到了沙發上,看着電視裡正播放着的無聊的爛俗愛情電影。
中也把夾竹桃搬到了窗下,最頂端的花枝恰好夠到窗台邊緣,能夠接受陽光的洗禮。
隻可惜這間房子太破舊了,沒有陽台,不然他是想要放到陽台上去的。
雖然林海音的到來比預定時間更早,但中也還是盡心盡責地待到了十八點整,才準時離開。整間房現在就隻剩下了她們兩個年紀不大的女孩子。
王羲之想起來了,在唯一的房間裡,擺了兩張床,看來其中的一張是為她的“夜晚保護者”準備的。
她蜷縮在沙發的角落裡,用一條厚厚的羊毛毯裹住自己,耳朵聽着電影裡濃情蜜意的對白,目光卻在追随着林海音。
王羲之看着她從廚房裡找出一個空塑料瓶,用剪刀在瓶蓋上戳出了幾個小口,裝滿水,把這臨時性的噴水壺放在花盆邊。又看着她從鼓囊囊的背包裡掏出一大包化肥,很認真地為夾竹桃填上肥。
“你叫做……林海音?”
王羲之小聲問她。
林海音好像被吓了一跳,慌忙站起,一本正經地向她一鞠躬:“是的。”
“你是誠清的人嗎?”
她會這麼問,是因為林海音看起來實在是太年幼了。
把化肥放在角落裡,林海音搖了搖頭:“我還不是呢。不過,等我年末高中畢業,就可以加入誠清。家父相當支持我呢,過去他也經常為誠清提供幫助。”
“是嗎……”
那些都是王羲之不知道的事情,她便沒敢多問,依舊窩在沙發裡。
電影放完了,後續的節目是她聽不懂的日文。王羲之聽得很迷茫,但也不知道該怎麼操縱這個奇怪的叫做電視機的玩意兒,一動不動,悄悄打量着林海音。
林海音不知從哪兒搬來了一個矮矮的小闆凳,坐在茶幾旁邊,正寫着作業。印在練習本上的,也都是她看不懂的語言。
“我坐在這裡,會影響到你嗎?”王羲之怯怯地說,“其實,你可以去房間裡的。”
那裡會更加安靜一些,她想。
以前父親辦公的時候,總是會叮囑孩子們不要在書房門口瘋玩,因為他習慣安靜的環境。
呼——呼出一口濁氣。她怎麼又想起過去了?
“不會不會。”林海音連忙擺手,臉頰漲得微微泛紅,“其實,能見到您,我真的很開心。小時候,家父常同我說起您的往事。”
林海音的父親林煥文和王羲之并不處于一個時代,也并不是異能者。在他為誠清提供援助時,王羲之早已陷入了沉睡。但這并不折損他的敬仰。
殺伐果決,以一己之力肅清逆反者,并建立了整個國家第一個擁有系統性管理的異能者組織,這就是十九歲的王羲之。
在父親叙述的往事之中,年幼的林海音也擁有了同樣的敬仰。于她來說,能夠親曆王羲之的蘇醒,她無比榮幸。
“榮幸……嗎?”
明明她是個隻會逃避的家夥啊……
王羲之扯了扯嘴角,有幾分嘲弄的意味似的,卻不是在嘲弄别人。
這幅反應有些出乎意料,林海音困惑地看着她,難以理解為什麼她會是這般表情,可惜也看不出什麼來。
王羲之盤起腿,用毯子蒙住頭,發絲都被雜亂了,但她卻滿不在意。
“海音,你可以和我說說,現在是怎樣的時代嗎?我很想知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