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一點十三分。
她不僅睡不着,還躺在床上翻了一小時别人的朋友圈,放大圖片研究人家的頭像,然後不小心點了兩下。
她能說是大半夜小煤球爪子癢了拍的不?
酒鯉發現她最近碰上符叙總能發生心虛的事。
關鍵是現在淩晨,手機對面這人也沒睡。
他每天工作要比她多得多吧?也來和她一樣湊着當夜貓子?
酒鯉想起他們倆早上公園偶遇時,符叙那雙明顯熬了夜的熊貓眼。
在聊天框敲字:【不小心點到了,還沒睡?[狗頭表情包]】
過了好半天,符叙回她:【失眠了。】
索要關心嗎?想法有點可怕。
酒鯉停了會,一字一字敲:【白天看你有黑眼圈,别想太多了,要不我真找鐘叔去談談?】
她是打算找符鐘說說符叙的事情的,但這畢竟又是符家的家事,不定還牽扯着萬禹内部的事情,酒鯉不太好攪合。
但符叙現在若說一個“行”字,她赴湯蹈火也是定會去的。
酒鯉護短,且面對符叙,總有種首當其沖慣性使然的責任感。
縱然時隔經年,這份責任感現在的符叙俨然已不需要。
思忖了會,還是點擊發送,剛發過去界面上方便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
符叙給她撂了張圖片。
白紙黑字,一份申請書,甲方那欄是他的簽名。
明晃晃的證據,酒鯉腦袋裡一大團“符小叙究竟幹了什麼被流放?不行的話用什麼籌碼威脅鐘叔?裝病?裝殘?再不行找路姨還是找符爺爺……”亂七八糟的黑色毛線團,一下子便被剪了個稀巴碎。
好吧,現在什麼都不用想了。
既不是吵架,也并非脅迫,純粹乃某人一時興起。
心裡比聽到他與鐘叔想法相左去連城的消息時,更升騰起一種意味不明的失落、怅然來。
酒鯉放在26鍵盤上的手指停了好幾秒,神色有一時的空白:【為什麼?】
敲完再空白了一秒鐘,手指摁删除鍵又逐字删掉。
【怎麼突然就想去連城那邊發展了?】
【換個環境。】
A市的環境太好讓他不舒服了?
還是他對一個城市也有什麼新鮮感保持征,要不定時找個零熟人的地方開啟新生活?
酒鯉印象中這完全是不屬于符叙的人設。
她嗤笑:【你猜我信哈?】
結果剛發過去,瞄到空調遙控闆,她倒想起來今天下午司雲苑才給她說過的關于符叙的八卦。
人一般在什麼情況下會讨厭甚至想離開自己熟悉的城市?
這座城市充滿了另一個的痕迹,承載了他們的所有歡樂,又殘忍地埋葬了他們的所有情感。
酒鯉遲鈍地驚覺,符叙可能是……失戀了?
不是他什麼時候談的鄰居茜茜公主?又是什麼時候分的手?
驚天大爆瓜!
難怪他這幾天老能閑逛到她家這片來。
敢情是要離開,傷心難過壞了吧?
都難過出黑眼圈了。
酒鯉腦袋轟然炸開,想緊急撤回上一條消息,對方消息已經先發了過來。
【失戀了信不信?】
她腦海裡自動蹦出符叙的臉,用開玩笑的語氣說着傷心話。
!!!
突然覺得自己真是作孽了,這不往人肺管子上戳麼?
【什麼時候談戀愛的?沒事,分手了去連城也挺好的,沒事多欣賞那邊美景,難過飛走飛走[抱抱]】
不行。像小區裡酷愛八卦的大媽。
删掉。
【人生就是分分合合嘛,别太難過了[小狗摸頭殺]】
腌出雞湯味了都。删掉。
……
頭一回覺得安慰一個失戀的人簡直比登天還難。
兩個人的聊天界面,輸入中閃了又閃。
n久之後。
【要不喝一杯?】
酒鯉發完後那邊倒沒回應了,她話在腦子裡過了一遍,正要回:【咱倆聊聊天,你自己一個人靜靜也行。】
符叙回複:【行。】
夜色濃稠而靜,隻街燈星星點點亮着。
符叙的車停在房子稍遠處。酒鯉看到微信上的消息:【來了。】
她下意識趿着拖鞋到窗口,月色下,某一輛車的車燈打了兩下,向她示意。
心裡無端一悸。
酒鯉回:【等會。】
随便挑了件印花T休閑褲,他們去的烤肉店叫“貔貅”,也是符叙找的。
店内星空藍底标語——“我對你的愛意比炭火更炙熱。”
酒鯉發現他對她家這片,比她自己都要熟悉。
老闆是個年輕人,系HelloKitty圍裙,各種肉串烤得熟練,刷醬料,翻面,撒一把孜然辣椒粉,炭火和肉香在整個空間彌散。
淩晨這個點,店鋪已經快打烊,店裡僅稀零三兩人。
老闆說快下班,多送了他們幾串肉。
先叫了兩瓶啤酒,酒鯉給自己倒了一杯,淺喝了半杯。
烤肉的味道很不錯,嫩滑鮮香,她一口氣吃了好幾串。
吃飽了困意倒有些上來了。
符叙笑着調侃怎麼不多叫兩瓶?
“多叫兩瓶怕得扛着你回去。”酒鯉回。
“不是我扛你?”
酒鯉眼睛努力睜大了點,擡眸。
符叙拿起酒杯淺辄。
她嘴裡塞着鼓囊囊一團肉,懶勁上來一下沒一下地機械嚼動,聲音不屑:“你失戀又不是我失戀。”
符叙一頓,覺得莫名不對勁,追問:“誰失戀了?”
酒鯉扒着桌子已經暈暈乎乎:“哎不行……你先敞開了喝,我給姜修言打了招呼接你……你失戀了就敞開喝一頓……不行不行我先眯會,就一小會兒啊……”
“啪”地一聲,腦袋磕在木質桌上,旁邊盤子裡的烤串嘩啦摔了一桌子。
酒鯉白T上沾了一大片的油。
符叙感覺她腦袋都能磕壞,手伸到半空,想接住,沒來得及。
聲響大,她這麼一驚倒是一激靈清醒晌許。
不過隻是一小會,又垂下頭。
符叙挪開她旁邊的酒杯盤子,酒鯉還在嘟囔:“符小叙?”
“在呢。”
“你……管飽了喝啊?”聲音黏糊的越來越小,酒鯉頭換了個方向枕得更舒服點,擡手要揉眼睛又沒力氣地垂下,在夢裡自言自語,“我……我眼睛上是不是有膠帶啊?睜不開……”
“别揉了,你眼睛沒粘膠帶。”
符叙簡直想捏捏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