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喜歡一個缺失常人情感,陰暗自卑懦弱泛濫到全身,平庸除了做題一無是處的生物?
“野哥”的态度很明确了,不在乎不記得。
雖然他早在很多年就試着把野哥與季昭野剝離開看。
那麼現在是放下了吧,他有了對象,都太晚了。
宋苛坐在空蕩的地鐵裡,呼嘯的風聲帶走他一路多思憂慮引發的病症,出站走回家的路已被夜幕鋪就成黑曜色。
他走到無人的巷口撥通一則電話。
“喂?宋苛,怎麼了?”季昭野的嗓音是一管強有力的鎮定劑,宋苛甩掉即将點燃的煙頭,緩聲問當年周予親自己的事情。
“你當時怎麼想的?覺得我是個同性戀嗎?”
宋苛靠近屏幕偷聽對面清淺的呼吸聲:“你擔心這個啊,放心,我向你擔保我從沒想過你是。”
“如果我是呢。”
那頭靜下來,半分鐘重新出現話音:“你的假設是因為誰?”
宋苛又拿了一根煙,知道電話裡的人看不見自己酸澀發紅的眼角,搖頭的動作。
“借題發揮而已,忘了吧。”
...
2021年過了中旬,季昭野家的小區隔離結束,但疫情病毒變異導緻青城的感染者人數驟然增加,消毒水的氣味在家家戶戶裡彌漫着。
宋苛的面試全部在線上進行,這期間和季昭野的聯系再沒斷過,幾乎隔一兩天就互相問對方的情況怎麼樣,哪一方忙線了就發短信确認有沒有事。
二人對于解開心結的活動僅限于線下形成心照不宣的默契,電話裡絕口不提當年往事。宋苛的幾輪面試在這段時間裡一一通過,在網上完成公司上頭交給自己的工作項目,和直屬經理協商自己的轉正的提升方向,會議裡多分享自己的供應鍊見解,因為履曆足夠優秀,流程進行得也算暢通無阻。
結下的工資宋苛悄悄存了起來,宋潤南在工地工作被隔離,暫時回不來家,他和趙雅輪着在微信裡問自己的生活費夠不夠用,打出來的文字裡暗示宋苛上繳實習工作賺的錢。
宋苛打過去的錢是空餘時間賺外快湊出來的錢,順口說明疫情期間的錢不好賺,他有老實上交錢的經曆,加上這幾年乖乖聽父母話被摁着頭不亂跑,從事專業家裡人看不明白,沒人對他的謊話起疑心。
針對疫情惡化的新疫苗一出,感染率又降了下去,宋苛收到烘焙店老闆發剩餘工錢的信息,銀行賬戶凍結了,人前幾個月在外地,老闆就托人檢查之前的出勤記錄給他補發工資。
宋苛剛好領完經過季昭野住的小區想來場“偶遇”,門口的噴泉換了花灑,清水沖向天空後降落組成一張巨大水簾,他透過這水簾望見兩個被折射歪曲的人形。
他身子僵硬在原地,黑色瞳孔中晃過一絲恍然——季昭野竟穿着十分正式的禮服和打扮靓麗的女人說說笑笑挽手走出來。
宋苛舌尖抵了抵腮幫子,手機按下通訊錄第一排的聯系人,灼灼的眼神盯緊季昭野和那女人說了句話,從口袋掏出手機的一系列行為。
明明知道他的性取向,卻不由自主生出一種領地被侵占的危機感,和很久以前的那個夢快要重合。
打從一開始就不是友情能說的通的東西,宋苛敲打自己的身心幾十年才得出這樣的結論。
“宋苛?”
“你在哪,做什麼?”
“在我家附近,和朋友一起…”
“喔,朋友啊。”手機裡的聲音突然抹去了電流音,就像真人站在面前對他說話。
季昭野視線往别處一移,宋苛還真出現在這了,舉着手機貼近耳邊呈接聽的狀态。
宋苛的眼神是在看他,眼裡滲透的冷意卻是定格在他和别人挽着的胳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