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蛻變成青年經曆了些什麼?他老是覺得宋苛越長越年輕了,單從氣質上來講是這樣。
電影不知不覺進入尾聲,宋苛偶爾變換了放手的位置,其它時間都在無聲地看。
“季昭野…我時常覺得這世界是虛假的。”濃密的長睫跟随片尾曲播放的字母同頻扇動,宋苛柔聲說。
“嗯?這是你看這電影的觀後感嗎?”對方回的很快。
片尾曲太短,電影播放完畢幕布自動停頓在最後一秒烏黑的畫面,隻有銀幕自帶的光在微弱地支撐房間的光源。
他們看電影的過程中挨在一塊好久了,季昭野沒舍得先移開自己的身子,宋苛也沒什麼動作,甚至到了指尖相碰都不躲閃的程度。
黑暗似是宋苛的主場,無論做什麼,事後都有充分的緣由去澄清。
眼下欲望無限膨脹,宋苛的喘息壓過了季昭野的,他張着發幹的唇,克制内心的沖動說話:“不,是切身體會。”
他們明明是兩個世界的人,卻在機緣巧合下遇見,連起一條命運的紅線。
宋苛上大學時做了個夢,夢境複刻得與現實一模一樣,他緩慢地長大,平凡地踏入社會。
夢裡沒有“野哥”,也沒有季昭野。
他沒有下沉,宋苛沒有上升。
他猶記得小時候的一次中秋節,滾圓的白月外圍聚集了好多忽閃的明星,夜空的某顆星星墜落,化為了流星,宋苛在陽台邊上雙手合十許了小小的願望:
希望有人能無保留地愛我。
那流星後來變成個人落到他的世界,每一步都那樣耀人。
曾經沒由來的嫉恨和畢業後的竭力模仿好像有了解釋,不是因為成了此人的陪襯或消遣,而是因為不配得感。
如果配不上你,我該如何待在你身邊?
這願望能實現嗎?
宋苛敏銳察覺到對方盯得發緊的眼神,暗影裡的情緒他能随意捏造诠釋。
畏懼?不,應當是渴求。
宋苛自然地使相碰的手上移,試圖扣住對方的手腕——
“季昭野?你人去哪了?”略顯滄桑的男性嗓音從外頭響起,距這隔音較好的房間并不遠。
身邊的人打了個激靈,摸到桌子的遙控器開了房裡的小燈,急急忙忙抽離暧昧不清的環境提步出門了。
宋苛摩挲幾下手指未去的餘溫,将撕扯的欲念吞咽回去,他通過虛掩的門側耳旁聽那兩人的對話。
“爸,你找我有事?”
“我打電話讓你取個文件下樓給我,你手機呢?”季父的語氣不鹹不談,他繞過季昭野往影音室的方向瞟:“裡面的人是誰?”
季昭野無意地做賊心虛擋了下:“朋友。”
“朋友,哪個朋友?我怎麼不認識?”
“…宋苛。”
季父的神情變得凝重,靜默了好一會才冒出一句不明意味的話:“都那樣了你們還聯系着?感情挺好的。”
“你去我屋裡幫我找找文件,我腰不好,放到高的地方下來不方便。”
宋苛眼看着季昭野離開自己的視野,去了别的房間,而季父站在原地向他招手暗示他出來講話。
裝着雙鷹眼的中年男人背部已有佝偻的趨勢,宋苛覺着他和自己的父母一樣,套不上傲視孩子的大家長皮囊,不那麼可怕了。
“您好,很久不見了。”
季父聽罷笑逐顔開,和藹客套回去,随即帶人到客廳坐下,正色問道:“你們兩個真就隻是朋友?”
他一愣,不清楚對方的話是何用意。
“以前你們小孩子鬧别扭,道歉給了,醫藥費也給了,現在是又和好了...?”
“怎麼他跟我這個親人的關系不這樣簡單,哈哈。”季父話鋒一轉,好似剛剛的話是随口一說,正題是在抱怨季昭野對家人的态度。
可宋苛敏感地想季父的語氣不對勁,他像是在推測試探,卻不敢徹底捅破。
季昭野找好文件出來了,季父也沒多留,接個公司電話,叮囑季昭野招待好客人就出去了,離前多看了幾眼宋苛。
“我爸沒亂說什麼吧?”季昭野對自己父親的‘大嘴巴’挂懷于心,等門禁發出鎖門聲再轉臉問他。
宋苛搖頭,反問道:“他能亂說什麼?”
“沒事,我多問了。”季昭野敗下場來,他自己不肯多想,一時間不知道後面要說什麼好了。
“季昭野,在那房間裡的話我還沒說完。”
他先打破沉靜,對方擡眼看他,示意自己接着說下去:“為了證明這個你不是虛構的,你得留點什麼給我。”
“什麼?你想要什麼?”
“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