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赢的代價隻有一個,就是交付對方的人生。
離開青城的倒數第二天,剛好卡在極具深刻意義的周六,宋苛在小區外侯着沒進去,無指手套凍得指尖發紅。
青城的冬風吹起來剮刺人的臉,宋苛将灰藍色的毛圍巾攏緊一些,擡頭就看到等待的人出現在他面前。
“等久了吧?我——”季昭野嘴裡說話吐出白霧,匆忙套了件棉大衣就跑過來,他話沒講完,宋苛就脫下自己的圍巾堵住了他的嘴。
宋苛意識到圍過頭了,把圍巾往脖子那塊帶,手伸進内裡往外擴收一收,帶毛球的圍巾就裹在對方身上了。
“你穿太少了。”宋苛打量着季昭野的穿着,估測他穿的衣服厚度不夠防寒。
季昭野有點受寵若驚,他本想解釋羊絨衣隻是看着薄,結果自己開始戀戀不舍留存在圍巾上的宋苛的溫度。
這圍巾漏風,也不怎麼保暖。
宋苛連手套都摘掉放進口袋,完整的手去抓季昭野的,對方明顯是被他的手冰到了,打了個激靈。
“你手這麼冷?要不我還是把圍巾給你吧…”
“我體質易冷,你戴着,别着涼。”宋苛不容季昭野多一句關心,漠然說道,對方空着的手走到半空就落回去了,識時務地跳到别的話題:“今天想做什麼?”
“大冷天遛奇仔不太行,你就陪我走走吧。”宋苛說。
“…好。”
宋苛仍然和他牽着手,路線照舊是從小區的前門到後門,逛後門的街景。
小區廣場上散步的人比前年多了,疫情已有所控制,人們不用擔驚受怕地躲在家裡出不了門,籃球場還是那群孩子們在玩樂,附近栽了綠植的空地建了乘涼的亭子,有幾個小孩子坐在亭子的連椅上玩,腳邊搭着羽毛球拍和球筒。
宋苛準備走過去,手心裡的東西突然掙紮起來:“等等,人有點多了…”
這是以前的自己會說的台詞。
“沒事。”他擡眼去看季昭野,眸子裡的平靜揉着對方的情緒消去不安。
就這樣牽着來到小亭子,小孩們起興趣的也隻是有帥氣的大人找他們說話。
宋苛眼神放在羽毛球拍上,和這之中較高的小孩說了訴求,幾個小孩互相擠眉弄眼,嬉笑起來同意了。
“謝謝。”宋苛接過他們遞過來的球拍,季昭野明白他什麼意思了,嘟囔一句你要是想玩早說啊,我就帶着了。
宋苛丢給他另一隻球拍:“碰巧看見了,就想玩玩。”
廣場要找到打球的地方很容易,他倆也就是上手熱身的态度,各自遠離到适中距離就揮動球拍打了起來。
宋苛穿的比季昭野臃腫,四肢卻不受影響,靈活地接球打出去一個回旋,沒給季昭野反應時間。
對面握拍的姿勢都顯得懶散,極限擦過邊把球拍起,小臂内旋發力,往前邁了一兩步打回去。
就這樣十幾個來回,兩人越打越認真,一旁小孩跳叫着在未劃定的外圈圍觀,吸引了好些人的注意。
飄搖的羽毛球在天空劃了好幾道弧線,宋苛感覺差不多了,準備收手,等那白點往自己這邊來時,他微曲着膝蓋,腳下驟然發力騰空而起,球拍在半空和羽毛球會面彈了回去。
很熟悉的暴扣殺球招式,他想着季昭野不會去接了。
但出乎預料地,季昭野不甘示弱,等那球即将觸地前他飛身撲救,衣服刮蹭到地面也無所謂,一把用拍面兜住,借力輕巧地打出防守,孩子們爆發出歡呼,見結果得出分曉便散了。
羽毛球正巧掉在宋苛不遠處,随風慢慢滾到腳尖。
“你不用接的,容易受傷。”宋苛将球和球拍都收起來還給亭子裡的小孩,走近季昭野撣了撣他衣服落的灰塵。
他凝神看着季昭野,嗓音裡帶了氤氲的雨氣:“還是說你在害怕什麼?”
季昭野身體往後退了退,似是被宋苛的話語噎住了,無聲代替了他的回答。
宋苛沉聲笑笑,重新張手牽起對方,說身子也暖和了,再往前走走吧。
與其說是牽手,不如說是宋苛單方面扼住了季昭野的手腕,鉗制他的自由。力道重得讓人不敢有在大街上反抗的想法。
出小區後門,轉到商業街,再往前走…
宋苛覺着遛奇仔給他積攢了不少經驗,紅繩抖動和拉伸的幅度很好地反應了寵物的心情,恰如此時他身後的季昭野,被緊握的手腕不住顫抖,尺骨隔着薄皮層磨蹭自己的手心。
“宋,宋苛…”
“嗯。”
“别去了吧?你一定要這樣嗎?”
宋苛還在往前走,頭也不回,他已然跨上那道風景,江風挾帶了些微的濕氣,吹拂到二人的臉龐。
這石橋和青江大橋并不相同,他整體是平坦的,橋頭和橋尾與大路相連,與橋中形成微妙的高低差,下方的橋洞還有路可走,兩邊的樹蔭下是搭着鐵鍊橋的小道,常有釣魚佬架着漁具在下面,當然了,還有一群“不谙世事”的少年。
宋苛帶着季昭野走到石橋的另一頭,他靠着橋欄,刺骨的江風帶走他們不久前運動的熱意,宋苛終于給季昭野緊握的手腕松了松,他目光裡似有若無的複雜情緒轉瞬即逝,勾着唇角輕喊了一聲對方:“野哥。”
“…别這麼叫我。”季昭野嘗試把自己縮進圍巾裡,卻發現他貪戀的氣息屬于宋苛,現在變成了驅散不掉的緻命毒藥。
那就逃,季昭野前腳剛往後靠,宋苛原本放松的手又不分輕重地扣住他的手腕。
“總有這麼一天,我們必須得解決最後的矛盾。”
“季昭野,我們再跳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