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聽見什麼聲音嗎?”唐星辭感覺越往前,耳朵越疼,之前做夢都沒有這種感覺。
“是水壓。”齊以安頭也沒回地回答,答案是唐星辭聽不懂的。
他們越來越靠近出口了。唐星辭第一次從那出口的白光裡捕捉到藍色,好奇心就此被吸引了過去。他很專心,因此感覺路也走得很快。
出口外完全是另一個世界。
“這是,海底?”他忍不住出聲問。
隻有海底才會有這麼充沛飽滿的藍色,藍色逼真的像水,從中走過還會留下水紋,如此神奇,但齊以安告訴他這裡是死後的世界。
孟婆橋,三生石,彼岸花,忘川這些在哪裡?
唐星辭雖覺得驚奇,但沒有把這些問題問出口,竟然很快接受了當下的事實,開始認真打量起四周來。
“這個是什麼?”他指着地上一個軟趴趴、灰撲撲像藻類的植物問。
齊以安有些為難地說:“這裡沒有正規的名字,因為沒有什麼科學家。”
“哦哦。”唐星辭應着,對這個回答有些失望,同時他也發覺到一個蹊跷之處,這裡竟然很安靜。
他以為死後的世界一定會很吵鬧的,畢竟誰也不想死,不能心平氣和地接受死亡才是人的常态吧,可這裡怎麼沒有人不服呢?他望着遠處那些在緩慢行走的人影,感覺恐怖感越來越強。
“你也可以叫它們銀子草,”齊以安竟然接着給他解釋起來,“或者灰草,灰草也挺好聽的。”
“銀子草?白銀的銀?跟這個有關?”
“它們不是植物,如果我是科學家的話,會把它們勉強分為動物吧,不過它們不用繁衍,數量一直是固定的,具體多少我沒數過。”
唐星辭心中一驚,轉頭去看齊以安,發現對方正好也轉頭看他,慌亂間,他放開了對方的手。
他立刻感到一種恐怖且驚人的下墜感,嗆水,還有水壓,這些他都逼真地感覺到了,他還感到周圍很冷,比他去過的任何一個滑雪場都冷,冷得超乎他想象。
“還好嗎?”齊以安眼疾手快地拉回了他的手,并往他的手上罩上了一個“泡泡”,好幾個像是水母一樣的東西瘋了般地往這“泡泡”上撞,“泡泡”内開始變紅,看來是出了點血。
是我的血。
唐星辭怔怔地看着手,說了句我沒事。
“銀子草對活着的東西比較敏感,當然也不太友好,不過這些也沒有腦子的,你别計較啊。”齊以安剛說完,就有兩個銀子草産生了異動,他有些尴尬地接着解釋道,“這兩個有點意識,它們在幫你驅逐。銀子草數量一定,但死人的數目會有變化,有些銀子草很閑的,閑下來就有智慧了。”
唐星辭感到很驚奇:“不是用進廢退嗎?”
“啊?你說什麼?”完成驅逐後的銀子草開始繞着齊以安轉圈圈,像是天使頭上的光環。齊以安開始趕它們,它們一趕就散了。
真是神奇,唐星辭剛感慨完,世界就傳來一股震動,他親眼看見遠處一座“火山”在升起。
“那個是章魚。”齊以安解釋道。
“那麼大的章魚?”
“打人章魚,你也可以這麼叫。”大章魚的那些腿這時都開始動起來,果然很像是打人的鞭子,要打誰呢?四周人影開始向那處聚集起來。
唐星辭有不好的預感。
齊以安接着說:“章魚其實隻是一個機器,也沒有思想的,作用是一個更衣室,鬼魂進入那個像是章魚嘴一樣的東西,在裡面換上鬼差的衣服,然後乘着魚骨列車回隧道,這個還沒來,可能還沒起吧。唐星辭?”
唐星辭目不轉睛地看着“打人章魚”。
那裡确實上演着齊以安說的場面,有些鬼魂站進去,被章魚狠狠地打一下,被推到章魚嘴裡去,然後背面有穿着統一服裝的一列人出來。但還有一些鬼魂并不肯站進去,在上演着另一幕驚心動魄的場面。
世界突然湧現出很多透明的泡泡,這部分鬼魂就鑽進泡泡裡,緩慢地往上升騰。
唐星辭看見在近處,有一個胖子,身體沒能全部鑽進泡泡裡,隻有腦袋在裡面,看起來就像是用泡泡在上|吊,但那胖子卻又向他們揮手了一下,很是友好。
“他們去哪裡?”
“上面。”
“上面是什麼地方?”
“……我住的地方。”
唐星辭頭皮發麻,上方投射來的光霎時就像是齊以安的目光,從各個方向盯住他。齊以安還在接着解說,但唐星辭卻感到越來越喘不過氣來。
齊以安說道:“這裡需要有人往返兩界工作,這邊的原生物種到不了那邊,有些人願意當義工是好事,不願意也沒關系,可以直接轉生了,兩者之間沒有任何區别。不過當義工做鬼差也有一個好處吧,可以把自己的記憶留得更久一些,這點還是很值得的。你還在聽嗎?”
“在。我們到這一開始想做什麼來着?”唐星辭很想回去了。
“你聯系我,是因為你說你的靈魂和貓互換了,想要我幫忙對吧?”
“對。”唐星辭看不出這事和這裡有任何的關聯,他想他不用來這裡的。
“你看這裡有任何一個動物的身影嗎?”
“沒有,所以?”
“所以從靈魂強度來說,嬰兒的靈魂也比老虎的強,所以是不可能由貓主動,造成這種情況的。你可以不用懷疑貓妖了。”
“會不會是什麼意外,特殊磁場之類的,我是在馬路口出事的,馬路不是很特别嗎?”
“還有什麼特别的?任何小事都可以。”
“有。我還差點被一輛車給撞了,那車也很奇怪……”唐星辭把那兩天的經曆全說出來,這次連謝繁的事也沒隐瞞,從馬路口說到謝繁家,然後是警局,去的路上手串出問題的事也都說了,之後的殺人案更是說得詳細,最後講的是畢海心最近才提的偷車賊同夥還偷屋居住。
“你确定警局裡那個人是撞你的那個人嗎?”
“當然确定。”
“那天警察問你的時候,你不是說不能确定?你能确定的隻是對方車上是一個人對吧?”
“我現在可以确定了,兩個人的眼神是一樣的,那天在警局的時候我感覺對方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和那天晚上就是一個人,那個人一定有問題。”
“你能像照片一樣,把被撞那天那人的樣子想出來嗎?”
唐星辭努力這樣做,很快,齊以安就拿出了幾張照片給他看。
“對,就是這個眼神,”他指着其中一張激動地說,“這個人是不是恨我啊,他是故意要撞我的吧?”
“你先冷靜點,”齊以安把最底下的那張照片拿上來,兩張對比着問他,“這張是你在警局裡看到的那個人瞪你的畫面,對嗎?”
唐星辭努力平靜下來,隻以手勢表示贊同。
“你再閉上眼睛,再想想,下一次睜開眼的時候,告訴我是不是分毫不差?”
唐星辭睜開眼,那天的畫面浮現出來:他遵守規則,等到綠燈開始走,走到一半的時候小腿被撞了一下,回頭看是球球,他把球球抱起來,聽見刺耳的喇叭聲,還有刺眼的光,于是他閉上了眼,所以沒看見司機的臉,再睜開眼的時候,他和球球就已經互穿了,然後聽見那司機探出頭罵了一聲,這時候他才看見對方的臉,戴着帽子和口罩,瞪過他,他就是憑着這個眼神确定的。
“照片和那天是不是一模一樣?”
“絕對一樣。”這照片簡直就像是從他腦子裡摳出來的,唐星辭對齊以安的本事已經不會大驚小怪了。
“光線、角度、大小,各種細節都沒有問題?”
這次唐星辭想得更久了,他的眼睛睜了閉,閉了睜,用心中的放大鏡多次比對,最終依舊确定:“沒有問題。”
“這就是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