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竹野在來之前,已經做好了要打一場硬仗的打。
青雲宗到底是名滿天下的第一門派,數十年來,桃李天下。
縱然它隻是一個學府,培養出來的弟子大多是有一技之長的修士,那也架不住這麼大的基數,整個宗門可以說是卧虎藏龍。
那位在榕城備受尊崇,對于魂形研究極為深入的明浔,當年在青雲宗都隻是位普普通通的講師。
和江竹野正面交手過的,也僅僅是宋明昭的一個分身,以及一直以來作為宗門精神領袖的歐陽詢——就算這樣也把她逼到了瀕死的地步。
但如今的場面可謂是出乎了她的意料,各個峰脈的長老們幾乎都傾巢出動,不知道前去哪裡處理事務,隻剩下一直以來負責理論研究的玄機峰還留存了不少高階弟子,于是便出現了不少江竹野熟悉的面孔在各地巡查的情況,一時間有些啼笑皆非。
她有些汗顔:難道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宗門居然沒有因為此事來抓捕或者提防自己,她的父親可是直接殺了宗門的長老!
如果不是,那麼青雲宗周圍的地脈問題到底到了多麼嚴重的程度?
輪椅在土地上碾壓出了一道淺淺的印痕,她遠遠看着林錦推着陳懷瑾走在最前方,身後跟着數十名穿着作戰衣的影衛弟子。
江竹野算是第二次見到所謂的影衛了,這一批弟子明顯比她從前見到的高階弟子們要強上一個大台階,隔着外衣都能感受到她們極具爆發力的身體肌肉和從内而外的恐怖威壓。
每一個都不好對付。
踏過秘境的大門,江竹野和衆人一探頭,便被迎頭澆了一大盆冷水——積蓄在樹冠上的大批雨水正好凄風苦雨的降落。
還未反應過來,一股血腥氣就湧入了鼻腔。
江竹野向上一擋,淩冽的劍光同正面迎上的森白犬牙摩擦出劇烈的聲響,她向後一踏,運開力道,挑開了撲上來的妖獸。
遮天蔽日的陰雲,狼群虎伺的咆哮接連不斷地到來,身邊的弟子們訓練有素地圍成一個圈,手拿着閃着寒光的兵器,馬不停蹄地向外開始揮打。
江竹野當年圍剿黑淵獸的巢穴都未曾見過這般可怖的場景,曾經秀美的高山像被人攔腰截斷,張開了深不見底的血盆大口。高山上的泥土被大雨沖刷成了姜黃的小溪,不斷有巨大的石塊或是奔騰的泥流向下湧。
那些黑淵獸從這一片狼藉中詭異地冒了出來,生出了各式猛獸的形狀——
江竹野雙臂用力揮刀,砍落了一條巨蛇的七寸,她的餘光掃向背後,端坐在輪椅之上的陳懷瑾身上的管道變得更粗了,他在主動吸收這天地間濃厚的靈氣,将它們源源不斷地傳輸給圈外的弟子們。
他輕輕地咳嗽了幾聲,看起來對這種激烈的場景司空見慣。
一個不留神,江竹野身邊的弟子被一頭猛虎咬開了脖子,他慘叫一聲向後倒去。
江竹野急忙提刀上前,從背後高高躍起,一邊用自己的威壓控住這妖獸的行動,一邊行雲流水的旋腰借力向下捅去。
勁風吹開衣擺,露出她流暢有力的身線,噗嗤——老虎的心髒被捅了個洞穿,它慘叫了一聲,發狂似的咬緊了嘴裡弟子的皮肉瘋狂搖晃起來。
一汪熱血濺在了江竹野的眼前,她的視線中一片血紅,憑着感覺彎下身去,雙手發力,直接強硬地将老虎的上下颚生生掰開。
那妖獸發出一陣怒吼,卻被江竹野死死控住了脖頸,它仰頭望天試圖給江竹野一口,誰知被什麼東西鎖住了脖頸,咔哒向上一掰。
它就這麼咽了氣,化作一灘冒着黑煙的泥水,順着顫抖的手臂流淌了一地。
林錦上前來将這名弟子橫抱到陳懷瑾身邊,将那隻傷痕累累的手塞進了他的口腔,那弟子拼着最後一股力氣狠狠咬了下去,嘴角洩出了一點血絲,整個人的狀态肉眼可見地好了起來。
緊接着,圈内準備好的弟子訓練有素地補了上來。
陳懷瑾的能力在戰場上真是好用的可怕,江竹野的心髒不争氣的慢了一拍,心裡卻想的是這個。
她望見遠方迷蒙的山谷裡湧動着洶湧的獸潮,聽着陳懷瑾強撐着的聲音大喊道:“大家再堅持一個時辰,我們清掃完今日的份額便可以離開秘境!”
在這種時刻沒人能有餘力觀察身邊人的魂形是什麼,江竹野氣沉丹田,低喝了一聲,刹那間兇煞的氣息向外蕩開去,以她為中心的一圈裡,所有的兇獸都停止了動作,瑟瑟發抖地匍匐在原地。
身邊的弟子也有些難以動彈,她們不疑有他,原地喘息了片刻,有的甚至對着江竹野舉起了一個大拇指。
一行人有了江竹野的坐鎮,清殺的行動比往常快了許多,不過多時,已經從茂密的樹林中殺出了一條血路。
江竹野掃視周圍,發現左側不遠處有一道裂開的懸崖,而懸崖的另一邊也傳來了蕭岚的氣息——這是趁機溜走的好時機!
她回頭望了一眼陳懷瑾,卻聽到他一聲有些失态的大喊:“師妹小心!”
可江竹野并沒有感受到任何帶有殺意的氣息,她猛地轉身揮刀,感受到身邊的弟子也向自己的身前擋去。
她劈了個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