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昭宴的房子裝修很普通,甚至算得上是簡陋。
上個年代的裝修風格,豬肝色的家具,門開開關關的時候會有嘎吱聲,隔音效果也不是很好,總而言之,是一個陸大少爺從來沒有生活過的環境。
但陸硯青看起來卻住的很自在。
他踩着江昭宴之前超市促銷買一送一的塑料拖鞋,躺在江昭宴用小花布裝飾的沙發上,茶幾上還擺着江昭宴切好的哈密瓜。
少年第一次和人“同居”,忙上忙下,從擦玻璃到收拾房間,連地都拖了三遍,锃亮锃亮的。
就是不敢看他的眼睛。
陸硯青一站起來想幫忙,就被江昭宴按了下來,義正言辭:“哪裡有讓客人做事情的道理!”
陸硯青不樂意了。
他站起身來,壓住江昭宴還想要第四次拖地的手,無奈歎氣:“地闆都亮到可以照鏡子了,還要繼續拖嗎?”
男人的手有點燙,江昭宴又想到剛剛浴室發生的事情了,他用忙碌掩飾自己的慌亂,結結巴巴:“我……那我去刷碗……”
廚房裡其實沒有碗,他今天都沒在家裡吃飯,隻有一個杯子勉強算是需要清潔。
陸硯青跟着江昭宴一起到廚房,然後好整以暇地看着少年來來回回把玻璃杯洗了好幾遍。
終于,杯子也刷好了,江昭宴終于沒什麼能幹的事情,他不得不坐在沙發上。
“哈哈……今晚還蠻熱的,我開個空調吧。”
“這個電視劇還蠻有意思的……”
少年還在東扯西扯,陸硯青也不着急,每一個話題都認真回應,直到最後江昭宴實在不知道說什麼了,才幹巴巴閉嘴。
“那個……時間不早了,要不要睡覺?”
這才是江昭宴最不敢提及的話題。
他至今沒有想好到底怎麼睡,當時為了省錢,他買了一張一米五的床,他一個人睡自然是綽綽有餘。
但如果是兩個人睡呢?
肯定會很擠吧。
江昭宴到是無所謂,他小時候睡的床隻有九十厘米,但他擔心陸先生覺得不舒服,所以他思來想去,抱了一疊被子鋪在地上。
被單也是打折的時候買的,江昭宴對這些東西要求不多,能用就行,更别說在意顔色,因此他現在睡的這床是粉色的。
上面還印了小兔子。
江昭宴安慰自己,真正的男人從不在乎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再說了,男人也可以喜歡粉色的小兔子!
他不能有刻闆印象。
嗯,就是這樣。
他點點頭,終于可以擡頭看陸硯青,因為打了很久的氣,他說話也隻是有些不穩,“陸先生,床單都是新換的,您睡吧。”
陸硯青挑眉,他的目光落到地上的床鋪上,又很快收回視線,再開口時有些不解:“你不和我一起睡嗎?”
大約是男人的态度太自然,江昭宴愣了一下,有些遲疑:“床太小了。”
“小嗎?我覺得還好吧。”
陸硯青聲音溫和:“我們兩個都不胖,一張床綽綽有餘,而且晚上溫度低,你要是在地上睡,會生病的。”
江昭宴有些動搖了。
他甚至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他想太多了?
而且他和陸先生都是男人,江昭宴思考了一下,覺得是自己有些太草木皆驚了,畢竟男人在一起睡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且他和陸先生還是朋友。
想到朋友這個詞,江昭宴覺得心裡有些甜滋滋的。
想通之後,少年擡頭,像隻毛茸茸的小狗,欣喜于可以和自己的好朋狗一起睡覺,“那、一起睡也可以的。”
一米五的床還是太小了。
江昭宴身高178,陸硯青比他高了半個頭,大約185的模樣。
因為床很小,兩個人不得不貼在一塊兒,江昭宴睡覺的習慣不太好,他喜歡蜷縮着睡,夏天也會下意識地裹住被子,像隻小動物似的縮在床的一角。
可現在床的另一邊躺着個陸硯青,陸先生的存在感實在太強了,江昭宴閉上眼睛,怎麼都睡不着。
他感受到身旁男人的呼吸聲,均勻穩定,很平靜。
空氣裡有淡淡的沐浴露香氣,是他很喜歡的一款,橙子味,甜香酸澀,在陸先生身上莫名變得很不一樣。
就,突然變得很有攻擊性。
但也很好聞。
柚子味實在太濃,江昭宴聞到有些暈乎乎的,下意識翻了個身,膝蓋卻不小心撞到了陸硯青的大腿。
“……嘶。”
他剛想道歉,下一秒就被對方一把按住了小腿,男人掌心溫熱,小腿頓時一陣酥麻。
好奇怪的感覺……
“别亂動。”陸硯青聲音有些啞,尾音又微微上揚,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吵、吵到陸先生了!
江昭宴瞬間僵住,不敢再動,心裡又很愧疚。
他去陸先生家裡睡覺的時候獨占了一整張大床,但陸先生來他家做客卻隻能和他擠在一幢小床上。
甚至因為自己不老實,還睡不好覺。
想到這,江昭宴更覺得自己過分,于是小心翼翼地停止小身闆,就連呼吸也悄悄壓平。
一動也不動了。
但他越是不動,就越能感受到陸先生貼近的溫度,房間裡安靜得過分,連心跳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他強迫自己閉上眼睛,可意識卻比平時更加清醒。
半晌,陸硯青忽然輕笑了一聲,聲音低低的,帶着點意味不明的調侃:“是不是不習慣和别人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