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批的。"初穗撇撇嘴,"學生會的決定——哦,别那樣看忍誠學長,他昨天請假了,是副會長批的。"
我們擠在公告闆前,果然在參賽名單最下方看到了清水葵的名字,參賽曲目是武滿徹的《雨打庭》——正是她在茶會上提到的那首。
"故意的吧。"初穗小聲嘀咕,"偏偏選這首,明顯是針對你們的《月光》。"
我沒有回答,目光落在自己和忍誠的名字上。早乙女咲夜 & 四楓院忍誠,德彪西《月光》鋼琴小提琴二重奏改編版。兩個名字并排而立,看起來竟有種奇妙的和諧感。
"别擔心,"初穗拍拍我的肩膀,"你們的合奏那麼完美,清水葵再厲害也隻是一個人。"
"她不是一個人。"我輕聲說,想起清水夫婦審視的目光,"她有整個家族的支持。"
課鈴響了,我們匆匆趕往教室。路過音樂樓時,我隐約聽到小提琴的聲音穿透雨幕傳來。那旋律熟悉又陌生,像是《月光》的變奏,卻又帶着某種我說不清的情緒。忍誠今天不是請假了嗎?
一整天的課程我都心不在焉。清水葵坐在前排,挺直的背影和優雅的舉手投足在教室裡格外顯眼。課間時,我注意到幾個曾經對我表示過好意的男生圍在她桌邊,而她則微笑着展示手腕上的銀鈴,那清脆的聲音讓我沒來由地煩躁。
放學鈴聲終于響起,我收拾好樂譜,正準備前往音樂廳,班主任卻叫住了我:"早乙女同學,校長室有請。"
初穗擔憂地看着我:"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你先去社團吧。"我勉強笑了笑,"可能是關于比賽的事。"
校長室位于主樓頂層,寬敞的空間裡擺放着厚重的實木家具。窗外雨勢漸大,雨滴拍打在落地窗上,形成一道道透明的水痕。
"早乙女同學,請坐。"校長是一位六十多歲的男性,銀灰色的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聽說你和四楓院同學要參加下周的音樂比賽?"
我端正地坐在扶手椅上:"是的,校長。"
"很好,很好。"校長雙手交叉放在桌面上,"早乙女學園一直以藝術教育見長,而你和四楓院同學都是我們引以為傲的學生代表。"
他停頓了一下,從抽屜裡取出一個信封:"這是東京藝術大學保送名額的初步評估表。按照慣例,音樂比賽成績占很大比重。"
我的心跳加速,手指不自覺地抓緊了裙角。
"當然,"校長意味深長地說,"綜合素質也很重要。家族背景、社會影響力...這些因素校董會都會考慮。"
他的話像一塊冰滑入我的胃裡。這是在暗示什麼?清水家的影響力?還是父親的政治地位?
"我明白了。"我機械地回應。
"你父親知道你要參加比賽嗎?"校長突然問道。
"知道。"我撒謊了。事實上,自從選擇了《月光》而不是父親期望的"有分量"的曲目後,我就刻意回避這個話題。
校長點點頭:"早乙女議員昨天來電,表示很期待你的表現。"他頓了頓,"特别是考慮到四楓院家與你們家的...特殊關系。"
我的手指猛地一顫:"什麼特殊關系?"
"啊,你不知道嗎?"校長似乎有些尴尬,"四楓院财團最近在議會大力支持你父親提出的教育法案。兩家算是政治盟友吧。"
這個信息如同一道閃電劈開我的思緒。忍誠從未提起過這件事。所以我們的相識、合作,是否也摻雜了家族政治的考量?
"謝謝校長告知。"我站起身,努力保持聲音平穩,"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先去練習了。"
走出校長室,我的腳步越來越快,最後幾乎跑了起來。雨水拍打在走廊的窗戶上,模糊了外面的世界。我需要找到忍誠,問清楚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主音樂廳位于校園東側,是一座獨立的歐式建築。我推開沉重的橡木門,昏暗的廳内隻有舞台上的燈光亮着。忍誠站在燈光下,小提琴抵在頸間,正在練習一段我從未聽過的旋律。那曲子激烈而憂傷,像是暴風雨中的海鳥在掙紮飛翔。
他沒有注意到我的到來,完全沉浸在音樂中。我悄悄走到前排坐下,看着燈光下的他。忍誠今天穿着白色襯衫和黑色西褲,領口微微敞開,露出鎖骨的一小片皮膚。他閉着眼睛,睫毛在臉上投下細小的陰影,琴弓在弦上舞動,像是某種無聲的傾訴。
曲子在一個高亢的音符上戛然而止。忍誠睜開眼睛,這才發現我的存在。他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慌亂,但很快恢複平靜。
"早乙女。"他放下琴弓,"你來了。"
"那是什麼曲子?"我問道,"不是我們的《月光》。"
"隻是...随手練習。"他把小提琴放回琴盒,"校長找你什麼事?"
我直視他的眼睛:"告訴我,四楓院家和我父親,到底是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