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車恰好駛入隧道,黑暗籠罩下來。在鐵軌的轟鳴聲中,有溫暖的手指輕輕勾住了我的小指。
“我會等你。”他的聲音很輕,卻無比清晰,“不管要等多久。”
回到家時,母親罕見地紮起了馬尾,站在和室門口等我。十二單的衣箱敞開着,裡面躺着一把小小的三味線。
“想學嗎?”她指尖輕輕撥動琴弦,《櫻花》的旋律流淌而出——走音走得和父親一模一樣。
窗外的櫻花瓣乘着晚風飄進來,落在忍誠剛才站過的位置。母親突然笑了,從袖中取出一封燙金邊的信箋:"巴黎音樂學院說,可以延期到明年春天。"
她撥動琴弦,走音的旋律在暮色中輕輕回蕩。在最後一個音符消失前,我聽見她小聲哼唱:"十五年後,當櫻花再開時..."
窗外,今年最後的櫻花瓣乘着晚風,輕輕落在忍誠剛才站過的位置。
鋼琴室的晨光總是帶着蜂蜜般的色澤。我翻開母親昨夜傳真來的樂譜,發現她在第三樂章的裝飾音旁畫了個小小的草莓标記——這是她年輕時獨創的記譜方式,代表"要用指尖最柔軟的部分輕輕觸碰"。
"早乙女同學,能幫我聽聽這個音準嗎?"
忍誠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他今天沒穿制服外套,白襯衫的領口微微敞開,露出鎖骨處一道淺淺的疤痕。
那是去年夏天幫我搬鋼琴時不小心劃傷的,現在變成了月牙狀的銀白色。
他的琴弓點在樂譜的第七小節:"這裡如果用半泛音..."松香的粉末在陽光中形成細小的光暈,落在他的睫毛上。
我伸手想拂去時,他突然轉頭,鼻尖幾乎擦過我的臉頰。
"咲夜的手指..."他的目光落在我按在琴鍵上的指尖,"很适合彈肖邦的夜曲。"
窗外的銀杏葉突然沙沙作響,一片葉子飄進來,恰好落在中央C鍵上。我們同時伸手去拿,他的小指輕輕勾住了我的無名指。
美術室的窗簾被初夏的風輕輕掀起,帶着顔料和松節油的味道。由美蜷縮在窗邊的舊沙發上睡着了,畫具箱翻倒在一旁,顔料管排列成仙後座的形狀。
她的睫毛在陽光下幾乎透明,嘴角還沾着一點草莓醬。
天滿光站在畫架前,繃帶已經拆掉的手腕上還留着一道淡粉色的疤痕。她輕輕放下畫筆,彎腰拾起滑落的外套。
在給由美蓋上的瞬間,她的指尖停頓了一下,悄悄地把由美鬓角的一縷頭發别到耳後。
"上周也是這樣..."
初穗扒在門縫邊小聲說,她芭蕾舞鞋的緞帶松松散散地垂着。我們三個像做賊一樣擠在門口,忍誠的琴弓不小心碰到了消防栓。
"叮——"
金屬的震顫聲驚醒了由美,也驚得光猛地直起身子。我們慌亂地躲到轉角,隻有初穗的草莓發卡掉在了原地。
由美揉着眼睛坐起來時,光已經恢複了平常的表情,隻是耳尖紅得像窗外的晚霞。
"咦?我的發卡怎麼在這裡..."由美撿起地上的草莓發卡,擡頭看向光,"你放的?"
光噗嗤笑了一下:"...笨蛋。"
放學後的泳池泛着藍寶石般的光澤。光明坐在池邊,晃着雙腿,新塗的玫紅色指甲油在夕陽下像一簇小火苗。
"喂,看好了!"
她突然縱身躍入水中,水花精準地避開了池邊那本呼吸訓練筆記。
沖田上原站在三米跳闆上,制服襯衫被風吹得鼓起來,第二顆紐扣的位置别着一枚小小的安全别針。
"你的筆記。"光明浮出水面,把濕漉漉的本子舉過頭頂,"第七頁的波形圖..."
沖田的耳尖瞬間紅了。他蹲下來接過筆記時,光明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這個别針,是我上次弄壞的那個吧?"
水珠順着沖田的下巴滴在筆記上,暈開了鋼筆字迹。在"腹式呼吸訓練"的标題旁邊,有人用極細的鉛筆寫着:"給光明——像在水下一樣自由地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