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朗回到家時還不到八點,先給江纖發了條消息,然而五分鐘過去了她還沒回複,他又發了個問号,依然沒收到回複。
他思忖片刻,準備下樓看看什麼情況。
結果門一開,江纖就站在門口。
走廊裡烏漆嘛黑的,她這麼一聲不吭地站在那裡,饒是炎朗也被吓了一跳:“你幹嘛?”
江纖沒說話,她低着頭,手裡拎着蛋糕,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炎朗無奈道:“先進來。”
江纖默默走了進去。
炎朗接下她手中的蛋糕看了看,白色的奶油上擺着藍莓,挺漂亮。
“是在小區門口那家店買的吧?”他問。
江纖依然沉默着,一言不發。
炎朗皺了皺眉:“你到底怎麼了?”
江纖慢慢擡眸看了他一眼。
燈光下,她臉色蒼白,眼睛通紅通紅的。
炎朗心裡一緊:“哭了?”
“因為什麼?”他追問。
江纖搖搖頭,下一刻,淚珠忽然成串滾落下來。
炎朗放柔了聲音:“出什麼事了?跟我說。”
他不這麼說還好,一說,江纖徹底繃不住了,直接哭出了聲。
炎朗從未見過江纖傷心到這般境地,以前她也會哭,但不過是掉幾滴眼淚,哪兒像現在,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整個身體都在微微顫抖。
他手足無措地抽出紙巾給她擦眼淚,可卻越擦越多,那雙眼仿佛關不上的水龍頭。
炎朗心知她這是遇上大事了,他很憂心,但也沒開口,他要等她情緒穩定下來再問清楚。
可江纖的傷心看起來綿延不盡,淚珠源源不斷,不知道幾時才能休。
他一着急,也沒多想,手一擡摟住了她。
這完全是安撫的姿勢,掌心輕輕拍着她的後背。
很笨拙的方法,卻很奏效。
江纖靠着他的肩膀,哭聲慢慢止住了。
又過了一會,炎朗松開手,他低下頭喊她:“纖纖。”
江纖整張臉都是淚痕,睫毛都沾濕了。
她垂着眸,固執地不肯看炎朗。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炎朗輕聲問,“你告訴我,我給你解決。”
江纖卻隻是抽噎着搖頭。
最後炎朗實在沒辦法,拿出手機:“你要是不說,那我打電話問江叔了。”
江纖一急,脫口而出:“跟他沒關系。”
聲音啞得厲害。
炎朗很有耐心地接着問:“那跟誰有關系?我嗎?”
江纖看了他一眼,轉身走到沙發上坐了下來,她看起來像是平複了心情,抽了張紙巾按在眼睛上,然後問:“你什麼時候走?”
炎朗被她問得莫名其妙:“去哪兒?”
“出國留學啊。”江纖說出這幾個字的時候感覺心又被紮了一下,她不明白好好的炎叔叔為什麼會有這個念頭。
炎朗依然懵着:“誰出國留學?我?”
“對啊,炎叔叔不就是為了這個事來的嗎?”江纖看着炎朗迷糊的樣子,心想他不會還不知道吧?
炎朗什麼都明白了,他看着江纖:“我不出國留學。”
江纖遲疑地問:“那你爸要讓你去呢?”
“我不去。”炎朗重複了一遍,“誰讓我去,我都不去。”
江纖愣愣地看着他。
炎朗歎了口氣:“你都不問問我就認定我要去了?”
“可是……”江纖喃喃,“奶奶說那個秘書都在給你辦手續了……”
當時她聽到這話,隻覺得天都塌了。
她想象中和炎朗的分離是在高考後,但即便如此兩人還是會在同一個城市,想見面随時都可以見到,而不是出國這麼遙遠的事情,對她來說這意味着從此以後再也見不到炎朗了。
“應該是聽岔了,我爸确實有讓我出國的意思,但我拒絕了,我哪都不去,我會跟你一樣參加高考。”
炎朗的聲音很平靜,但卻充斥着一股力量,江纖心裡的石頭落了地,那股子傷感過去,緊随其後的是難為情。
她默默垂着頭,心想事情都沒弄清楚就哭,好丢臉。
屋子裡很安靜,炎朗沒再說話,但江纖能感到他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她愈發不自在,于是站起身:“我去上廁所。”
說完快速走進衛生間,門一關,整個人脫力般松了口氣。
接着走到鏡子前,看着鏡子裡的自己,眼睛又紅又腫,臉龐也幹巴巴的,一點也不好看。
她思緒翻飛,想了很多,最後又總是忍不住回到剛才。
炎朗的那個擁抱。
那是她極度悲傷的時刻,原以為沒有精力顧及其他,然而炎朗伸手攬住她的那一刻,她心神都為之一顫。
他們經常很近距離的坐在一起,吃飯,學習,炎朗有時候會伸手捏她的臉。
可擁抱是第一次,是再近的距離都無法比拟的。
她伏在他的肩頭,眼淚沾濕了薄薄一層布料,直觀地感受着他皮膚的熱意,呼吸間全是他身上清冽的氣息。
他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兒。
江纖想得出了神,等再回神,臉紅了,耳朵都燙了起來。
她被困在這方寸之地,腦子裡全是炎朗。
可想到要出去面對他。
又覺得不好意思。
磨蹭了一會,她低頭搓了搓臉,然後開門走了出去。
結果冷不丁吓了一跳。
炎朗就靠在衛生間門邊。
“你站這兒幹嘛?”江纖撫着胸口,“吓死我了。”
“等你。”炎朗說完轉身往前走,“過來。”
江纖扭捏道:“那個,我就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