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裡珀還是一如既往地在悶聲築牆,用前者的尖銳至能戳破亞空晶壁的言語來評價祂就是像個小腦萎縮的呆子,連擡錘砸下的動作都不帶變一下,隻會在那硬砸;
至于希佩?要不是受到命途的束縛自身不得離開樂曲範圍内,祂恨不得直接響應瓦沙克的觐見,降臨在模拟宇宙内親自把關于自己/太一的一切事情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地告訴瓦沙克,哪裡還用得着阿哈在其背後議論。
把寰宇蝗災皆當做新世代遊樂園遊玩的兩位高維存在都不約而同地跳過了關于浮黎的話題,祂們都知道對方一直在注視着星穹列車上的變數(星與穹),自然也知道此刻的祂多半也在注視着原本不該出現在任何一次輪回中的瓦沙克。
講别人壞話也要挑一個當事人不在的時間點來講,省得自己被人惦記着秋後算賬。
說這句話的時候,阿哈正合時宜地打了一聲響指,滿意地把面前本該經過的事件·蟲災變成了緊張刺激的打木箱和抓撲滿冒險區域。
雖然這句話連阿哈自己都沒遵守過,祂可是在不停築牆的克裡珀面前嬉笑着哼唱着那句被假面愚者信奉為歡愉之主聖旨的歌謠,但瓦沙克還是把這句話當作阿哈教給自己的新知識記錄了下來。
瓦沙克,我親愛的瓦沙克,我們這次相處的時間是如此地短暫,隻是我于虛數之樹的底下看到落地啼哭的你而縱聲大笑的時間裡,隻是你一次閉眼又睜眼的蘇醒時間裡,我們又要再次進行分别了。
像自己身邊那些如同長出了手腳的快樂般毫不防備、毫無虛僞地從瓦沙克的身後懸挂着抱住了對方,已經失去了安全制約的阿哈用甜膩到仿佛能攪拌出膩味蜜糖的腔調呼喚着瓦沙克,在祂與毫無自我意識的蟲群·真蟄蟲(完整)的戰鬥之餘做了自己發現來者是瓦沙克後最想做的事。
曾經提到過,真實的阿哈在取代了模拟阿哈來到模拟宇宙後,空間站裡的全部警報都為之震動,更别提那些構成了模拟宇宙的龐大卻毫無自我可言的數據們在其手下隻有跟随着祂的指尖舞動而起舞,任君肆意更改的資格。
令人意外的是,阿哈用自己的力量奪取了模拟宇宙全部權限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取消了螺絲咕姆設下的安全距離。
要不是知道自己如果真的在瓦沙克認為重要的那兩隻星核精面前做出什麼出格事,以對方的性格肯定會像個被觸碰到葉子或莖而迅速關閉和凋謝的含羞草一樣惱羞成怒地把自己轟出去,阿哈早就在第一時間内就給瓦沙克一個時隔多年的擁抱。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邊輔助着祂把敵人都變成四分五裂的肉塊,一邊說着些煽情且具有表演性的台詞來表達自己的不舍。
畢竟距離阿哈上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接觸瓦沙克,還是在身為千辛萬苦攀上存在之樹的高枝,卻因為窺見虛無而心灰意冷,被蘇醒的祂輕易奪走了頭顱而死去的他的時候,而非現在身為“歡愉”命途之主的祂的時候。
遙遠的回憶!
饒是對假面愚者中滋生的寓言都持放任自由态度的阿哈都不禁感歎那份超脫于常理輪回,又開啟了最初輪回的奇妙開端。
想到了自己與「樹」間第一次并不算太和諧甚至有些劍拔弩張的談話,阿哈攔腰抱住瓦沙克的力度都收緊了幾分。
隻是在聽到身前之人發出的一聲不小的悶哼後,阿哈還是松開了祂掩藏在撲克與不寒而栗的笑意之下,散發着淡淡腐臭味的黑色雙手。
好吧,都怪末王那個隻會說胡話的落魄國王,自己難得找到的好身體也開始像艾利歐一樣腐爛了,好在阿基維利和自己給瓦沙克共同創造的人偶軀殼不會因為這點詛咒就報廢,雖然它脆弱到連一塊玻璃都不如。
置于胸前的面具上大幅度地撇下兩邊嘴角以示憤怒,阿哈随手甩掉自己手上如病變體般逐漸彌漫開的腐爛肉塊。
艾利歐有一點說得不錯,他肉/體上的腐爛的确是因為末王而造成,但他又有一點說錯了,那并非是末王對其幹涉命運轉動的行動不滿而降下的,名為“警告”的詛咒。
試問,一個以自我思考意識作為交換而換取自身窺視命運的能力,隻會在時間的盡頭垂淚回望過往的一切,嘴上還不停呢喃着必将實現的現實的逆時幽靈,祂連自己都無心在意,又怎麼會在意追随着行走在祂所司掌的「命途」之上的諸多命途行者?
那個隻經曆過一次輪回的厄兆先鋒(艾利歐)隻想到了自己身上蔓延的腐爛詛咒是由末王造成,卻沒想過末王也是這個詛咒的受害者。
回想到上次見面時黑貓形态的艾利歐與終于不是自己一個被那個與瓦沙克同體共生,位于樹之頂端代替對方沉睡的家夥禍害的幸災樂禍想法,阿哈原本下撇的憤怒嘴角又瞬間上揚。
這番迅速且毫無規律的變臉讓就算深陷于次蟄蟲自爆而帶來的怒躁狀态的瓦沙克也不由得捂着額頭,奇怪地望了作為場外援助的阿哈一眼。
這也不怪艾利歐錯誤的判斷,誰都沒想到,甚至阿哈都沒想到命運的本體(「祂」)會直接越過時間與空間的雙重阻隔,就此鎖定末王當前的錨點(「焚化工」),在對其靈魂之上施加了附加于不停蔓延的腐爛。
聽不懂嗎?那就換個更簡單的說法,「祂」隻是針對末王降下了腐爛的詛咒,自己和艾利歐不過是兩個因為分别在物理與精神上都太過接近對方,而被其身上詛咒無辜牽連的可憐、弱小、又無助(以上三個形容詞皆存疑)星神和厄兆先鋒。
當然了,自己是不會告訴瓦沙克,「祂」對末王做了什麼。
舞動着随着自己動作而掉落屑肉,露出白骨的黑色雙手不停戲弄蟲群·真蟄蟲(完整),阿哈嘴上發出了歡樂的笑聲,腦海裡想的卻是另外一回事。
且不提自己原本完美無瑕的好身體是因為末王傳染的詛咒才不得已暴露了在攀樹時從靈魂層面上留下的傷口,光是涉及「祂」的事情,自己就絕對不會和瓦沙克多講任何一個字。
包括自己親眼見證了阿基維利是如何在量子之海隕落這件事。
絲毫不覺得自己的隐瞞有多麼不道德,光是想到低維生物會用他們那些狹隘到隻能看見眼前之物的道德觀來思考星神的一舉一動,阿哈就感覺自己想放聲嘲笑他們,哪怕祂曾經也是這些低維生物中密不可分的一員。
就像在知道了輪回前的我們是單絨單羊雙胞胎時帶給我的那段轉瞬即逝的驚喜,我與你共同歡樂的時光總是如此地短暫,卻又是如此地相似,我親愛的瓦沙克。
試圖親昵地拂去濺到對方臉上的暗紅色肉塊,阿哈的聲音與動作如整個面具都浸泡在蜜糖般過分柔和,讓瓦沙克有些不适地想要向後躲避逐漸靠近自己的面具與祂那在短時間内生出了白色蛆蟲的右手。
好吧,你應該不記得了,但這都沒有關系,因為花兒必須是純潔無瑕的。
對瓦沙克躲避自己的行為并沒有感到生氣,阿哈嬉笑着說出了和艾利歐相同的話語,祂抱于胸前的面具上仍然帶着在旁人看來毛骨悚然,在瓦沙克看來卻透露着些許親切與熟悉的笑意。
憎恨會帶來争執,争執又會帶來悲痛,但你我間永遠不會存在憎恨,即使我們都不再是在同一根枝上糾纏壓迫而誕生的花朵,或許也不能說永遠?至少在你還是瓦沙克的時候,我不會對你出手。
沒有過多解釋這句話真正的含義,阿哈隻是像要把祂記在浮黎也偷不走的記憶最深處,拍手凝視着現在的瓦沙克。
“後來呢?你們間還存在什麼我不知道的愛恨情仇,原本我還以為你和那個看着就惹不起的假面騎士之間的關系是那種星際小學的600字流水賬小作文,結果沒想到是一部不錯的下飯神劇,還是連續劇的那種。”
被随意地擺放在架子上的詭計咕咕鐘在奧博洛斯“怎麼這家夥聽着講話跟我有得一拼”和“瓦沙克又從哪個旮旯裡撿來的這台嘴碎鐘等等我為什麼要說又”兩種帶着複雜情緒的注視下驟然打斷了瓦沙克一邊撸着懷中的白汀,一邊回憶着在寰宇蝗災裡如昙花般短暫的經曆。
好吧,或許的确是被憋得太久了。
自從詭計咕咕鐘被瓦沙克受不了黑塔的追問,呼喚奧博洛斯一口氣從影子裡逃跑似地帶着離開了空間站後,它的那張看着就特能叭叭的小鳥嘴從頭到尾都一直沒停過,現在甚至還有越演越烈的趨向。
“可憐我隻是一台沒有手的鐘,不能獨自去空間站的售賣機買一桶爆米花邊吃邊聽你回憶那些往事,或許你可以替我代勞一下?我要焦糖口味的。”
“這是哪來的第二隻鐘形态的黑鳥?”
憑借着自己野獸般的直覺,白汀輕易判斷出這家夥絕對和跟自己不對付的奧博洛斯是同類,原本乖巧縮在瓦沙克懷中任祂撫摸的毛瞬間炸起,不停地朝着架子上的詭計咕咕鐘哈氣威脅。
“哦,當然不是,可愛的胖狐狸寶寶,請不要把我和小黑鳥放在一塊,雖然我有預感我和它會很聊得來。”
換了一種溫柔似水的腔調回答炸毛的白汀,就連瓦沙克都能察覺出詭計咕咕鐘似乎對白汀和自己有一種不知如何說的雙标感。
可能連奇物也會有因為某些特殊原因而進行雙标的種類吧,瓦沙克沒有多加在意,但奧博洛斯緊接着炸毛了。
“你個傻狐狸在說什麼狐話,我都還沒計較瓦沙克趁我睡覺的時候偷溜出去,回來滿身都是阿哈那個隻會看樂子和制造樂子的樂子化身氣息。”
一聽到白汀提到自己的代稱(所以你真的習慣了黑鳥這個稱呼?瓦沙克的詢問被掩蓋在奧博洛斯持續不斷的言語輸出中),奧博洛斯也開始了跟她日常的拌嘴。
“你倒好,不和我一起去追問這個背着我們偷溜出去的家夥,還在這污蔑我?而且本鴉優美的身姿又豈能是一台咕咕鐘與之媲美?”
雖然這個重點抓得并不是很重要,但最重要的是惹得奧博洛斯成功下場,參與了這場本來就很混亂,現在加了一隻烏鴉後變得更加混亂的大亂鬥。
望着開始肆無忌憚地拌嘴的烏鴉和咕咕鐘還有懷中炸毛不止的白汀,瓦沙克感覺到這是什麼1+1+1>3的地獄災難現場。
要不我還是把這台鐘還給黑塔吧。
頭一次,瓦沙克生起了這番能最快結束自己被吵得耳朵生疼的想法,雖然祂沒有痛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