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需一個眼神的交流便明白了雨别的意圖，丹楓接過對方的話接着說。

雨别和丹楓一唱一和的獨角戲讓丹恒有些無語，他不是沒有看出來兩條龍到底安的什麼心，但如果自己的決定受人影響就會輕易變更，那麼代表毀滅的化龍妙法和象征治愈的龍心早就應該掌握在持明龍師們的掌心，而非至今還由自己和白露各占半壁江山。

“所以出于龍尊們随着力量傳承下來的記憶，還有瓦沙克對我個人的影響，我無法給你一個過于準确的回答。”

無視了兩條龍在自己身後的嘀咕聲，也不管托帕到底是否相信自己的說辭，丹恒一本正經地對她做出了解釋。

“但我可以肯定不管我是以什麼樣的身份來進行這些善後工作，也不管我是如何看待丹燭還是瓦沙克的行動……祂對‘丹恒’來說是很重要的存在，這便是我所能給予你的答案。”

直至現在，丹恒也沒有弄清楚自己對瓦沙克的好感到底從何而來，或許在自己旅程邁向終點之前，在自己變成雨别與丹楓相同的持明蜃影之後，這個無解的問題也一直會萦繞在他的心頭吧。

但這一切都不妨礙此刻的丹恒回答托帕的問題。

“如果這份回答并不符合你的預期，那麼我也隻能很遺憾地告訴你，你無法從我的身上獲取想要的答案。”

口頭上說着遺憾，但丹恒的語氣中壓根就沒有一絲能夠代表着遺憾的語氣，比起“告訴”，他更像是“通知”托帕。

“啪啪”“啪啪”

然而像是在用行動稱贊着丹恒的回答，托帕微笑且有節奏地鼓起了掌。

“不錯的答案，丹恒先生，您交上來的第二份答卷才是我所滿意的答案。”

這讓丹恒感到意外，因為在他看來自己的回答與先前對方想聽到的答案幾乎毫無相似之處，唯一可能共同點大概就隻有“都是從自己口中說出”這個事實。

“您認為公司的宗旨是什麼？”

就算看出了丹恒表露在外的疑惑，托帕也沒有直接告訴對方，反而是迂回地詢問了一個看似毫不相關的問題。

“為了無私支援存護星神克裡珀修築能夠預防未來一定會到來的災害的城牆……從而将一切都更好地奉獻給「琥珀王」。”

将智庫中記載的關于星際和平公司的資料都盡可能地濃縮，丹恒将這份經由自己壓縮後的回答緩緩吐出。

“那麼您認為那份一定會到來的災害又是什麼？”

托帕明白這是丹恒亦是世人對星際和平公司的看法，她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說什麼，隻是再次提出了另一個看似毫不相關的問題。

“我不知道……再這樣兜兜轉轉下去我們也讨論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和你身後的公司到底要對燭做什麼？”

誠實回答出另一個答案，丹恒話語一轉，直接搶占先機表露自己對托帕兜圈子行為的不滿。

他的時間很有限，還要回酒店裡照看三月和星的有限。

“您可真是急性子，不過能理解，畢竟我也在收債過程中碰到過不少像您一樣着急的家夥。”

故作歎息地搖了搖頭，托帕在丹恒逐漸不耐煩的眼神下收起了臉上表露的從容，輕咳了一聲開始正色地解釋着公司的策略，

“您應該在列車的資料庫裡了解過毀滅星神納努克是如何誕生的吧？知道的話就好辦多了，畢竟我不用從頭到尾跟您講述一遍星神的誕生史，那可是很浪費時間的解讀。”

看着點頭的丹恒，托帕雖然很想誇贊一句不愧是星穹列車的智庫管理員，但眼下對方似乎并不需要這種無用的謬贊，她隻好接過這份承上啟下的詢問，繼續道出公司針對瓦沙克而立下的方案以及緣由，

“在納努克誕生的前一個小時内，公司不慎遺落在寶鑽世界亞德麗芬的攝影機在那顆被無窮無盡的蟲災包圍，不斷熵增着邁向滅亡的星星之上，通過攝像頭清晰地記錄下了兩道身影。”

觀察了一下丹恒的臉色是否和往常一樣，托帕繼續往下說，

“其中一道身影呈現黝黑高大的人類男性特征，而另一位……那是誰想必不用我多說，您也應該清楚祂是誰了。”

丹恒右眼的眉頭狠狠一跳，他突然對托帕接下來的發言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拜這份錄像所賜，每一位公司員工在到達P40級别的時候，他們都會接到兩項自古以來流傳在公司高層内的死命令。一是必須全心全意效忠「琥珀王」，二是面對閣下所需要遵循的三大宗旨，即為‘控制’‘收容’‘保護’。”

【這三個無用的宗旨讓我想起那幫無能的龍師是如何妄圖染指龍祖傳承的不朽之力。】

丹楓低聲道出自己與雨别共同的想法，持明龍尊生來的傲慢天性讓他們對抱有這種想法的低等生物從來都抱有不屑一顧的态度，哪怕對方當中很可能存在同為不朽後裔的存在。

【雖然其中不乏有補天司命的令使，但終究還是物以類聚的弱者們通過叽叽喳喳的集群讨論得來的片面結論。】

輕飄飄地補上後半句，雨别他是懂得如何用不太委婉的發言直白地罵了一堆人，丹恒對此頗有感觸，畢竟每每聽到對方面不改色罵人的最直觀受害者是他而不是丹楓。

“‘控制’與‘保護’就是字面意思，通過平日的觀察以及不可缺少的監視來分析閣下一舉一動背後隐藏的含義，如果被判斷有疑似亞德麗芬星系和‘飲月之亂’的事件即将發生，公司會立即采取早就制定好的保護措施。至于‘收容’……”

聽不到兩條龍在指桑罵槐地譏諷着龍師和公司高層的托帕雖然奇怪丹恒的臉色為什麼會變得有些怪異，但她還是盡職盡責地以掐頭去尾的方式解釋了一遍三大宗旨中兩個并不算最重要的宗旨。

“如果‘控制’被高層判定失效，那麼不論會付出多大的代價，公司都會竭盡全力讓閣下當下寄宿的軀殼失去正常人類應有的活力，強迫其進入漫長的自我修補狀态，卻又不會讓身軀上出現任何足以緻死的傷口，以防在肉/體上讓其迎來死亡的結局。”

望見丹恒不解的眼神，托帕善解人意地換上了另一層由晦澀外表包裹的通俗易懂的話語，

“簡單來說，就是公司會通過「技術研發部」專門為閣下研發出來的手段把祂當下降維的軀體強制性陷入沉睡狀态，令那份永恒不朽的精神困在如今這副似人非人的軀體。”

以無知無覺的肉/體作為堅固的囚籠，以長久的時間作為無法掙脫的鐐铐，禁锢這份永無安息之日的自我精神。

這便是在目睹了亞德麗芬星系被現名為納努克的星神攀升時用怒火點燃的全過程後，星際和平公司的董事長們經過多番激烈的讨論，在保守派和激進派各自提出的意見中各取一部分而定下的結論。

也隻有這樣的結論，才勉為其難地讓當時的公司董事長們都達成了意見上的一緻。

“在這具能承載閣下意識的軀殼完全腐朽之前，祂恐怕都要承受永無止境的沉眠，這就是公司對‘收容’的定義。”

即便托帕自身也明白公司最後的決策是多麼不符合能夠适用于人類的道德觀念，但她也必須遵守這份由公司制定的以大局為重的原定計劃。

“所以，我對于閣下的詢問都是基于這三個宗旨之上來判斷星穹列車是否成功‘控制’閣下，又是否需要當前公司代表……也就是我的插/手。”

一切都是為了「琥珀王」，這是所有公司員工都必須銘刻于心的原則。

哪怕自己隻是與公司簽訂了終生協議，實際上并不信仰星神克裡珀的打工人。

側身躲過龍吟之術的同時開/槍擊退了突然發難襲擊自身的重淵珠，已一己之力成功走上巡獵命途的托帕這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