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或許是我的緣故吧。】
與雨别進行着激烈的眼神讨論,丹楓還是猶豫着說出了過去的他在那次瓦沙克與丹燭時空交換的烏龍事件中最後許下的願望。
【換個意思來說不是你的問題,是丹楓那條腦子經常被記憶侵蝕到轉不過彎的龍的原因,所以别在這裡自怨自艾。】
在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雨别就已經不耐煩地打斷了丹楓即将再次陷入的emo階段,他手中不停打轉着蓄力的重淵珠更是很好地反應了從聽着雲上五骁故事以來自身最深切的感覺,巴不得直接給一個兩個從不讓龍省心的轉世後輩都來一份同樣的盤拏耀躍。
【你去怪丹楓現在那個深陷魔陰身的劍首前友人也好,或者怪那個被那隻豐饒新令使吞噬得渣都不剩的倏忽都可以,總之先學會把問題都怪到别人身上,再來反思自我吧,純白得像張紙一樣,稍不注意就要被公司占便宜的小鬼。】
以一聲冷哼結束了雨别此次單方面的輸出,對方那副看上去仍是沒有說夠的神情讓丹恒遲疑地把即将從嘴裡說出“我沒有被公司占便宜”的無力反駁重新咽了回去。
丹恒對自身還是很強的自知之明,至少他無法像丹楓那條需要自己引以為戒的龍一樣,能和吃掉的鹽都比自己走的路長的雨别吵個不相上下。
甚至不需要輩分或者力量壓制,丹恒面對雨别都隻有唯有沉默地聽着對方數落自己各方各面的地步。
在對于雨别的理解上,丹恒和丹楓這兩條互看對方不爽的兩條龍難得達成了“雨别這家夥其實早就看不慣我(丹楓)和其他雲上四骁間存在着藕斷絲連的關系/我(丹恒)時不時進行自我埋怨的态度,所以嘴下才如此不留情面吧”的共識。
除了瓦沙克的事情以外,兩條想象力有限的龍實在想不出那個憑借一張嘴就能做到群戰舌儒的雨别會積口德的情況。
“丹恒。”
說瓦沙克瓦沙克到,在雨别即将開始第二輪“師傅别念了”的施法時,結束了與星的對話,把對自己戀戀不舍的白汀托付給對方的瓦沙克終于有空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丹恒身上,像個不存在的幽靈般晃晃悠悠地飄了過來,還不忘呼喚一聲對方。
“「黃玉」走了嗎?”
丹恒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瓦沙克口中的「黃玉」是指剛和自己在大街上打了一架的托帕,在“為什麼燭率先問托帕去向而不是問我怎樣”的糾結心情下,他複雜地點了點頭。
“那真可惜,她的奶油蘑菇湯還沒有喝完。”
說是這麼說,但瓦沙克臉上卻沒有半分可惜的神色,或許有,隻是表情太過淡薄以至于完全看不出來有任何改變,至少丹恒看不出來。
“……你知道公司對你采取的措施嗎?”遲疑再三,丹恒還是問出了自從在托帕口中聽到三大宗旨後一直想問瓦沙克的問題。
歪了歪頭,瓦沙克很快就在即将被定期清理的記憶夾縫中搜索到了關于這個問題的相關答案,祂反問着回答丹恒,
“是在說‘控制’、‘收容’、‘保護’那三個宗旨嗎?”
看樣子是了,輕易地從丹恒輕微顫動的瞳孔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肯定答案,瓦沙克并不意外托帕會和對方闡明這個隻有P40級别以上的公司高層員工才會知道的事實。
因為在那段不曾實現也不會實現的未來中,丹恒是有能力成為像托帕或者「鑽石」一樣的公司高級幹部,就算沒有這份未來的預兆,瓦沙克也是對他個人的能力深信不疑。
“既然你知道,為什麼還能如此無動于衷?”
丹恒不明白瓦沙克為什麼在面對着随時可能會對自己露出獠牙的毒蛇(星際和平公司)還能無動于衷地給對方端上一碗熱氣滿滿的濃湯,甚至在自己指出後也依舊保持着不為所動的姿态。
就算是對自己的能力有絕對足夠的信心,千裡之堤,潰于蟻穴這個道理也是有它存在的意義,更何況是對像公司一樣遍布整個寰宇的最大經濟體,不能有一絲松懈。
絲毫沒有察覺到自身對瓦沙克的關心正潛移默化地向丹楓與雨别兩條龍級别靠攏,丹恒有些擔心地看着還在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對方。
“因為你和姬子現在都還好好地待在列車上航行,所以我沒有必要去在意公司的想法。”
想都不想就回答了丹恒的問題,瓦沙克絲毫沒有想過自己的一句直球會給丹恒帶來多大的瞳孔與心靈上的互相地震。
别說按照持明年齡算才剛成年不久的丹恒,就連見過了不少大風大浪的雨别和丹楓都因為這猝不及防的直球呆愣了一下。
反應過來後兩條稍有不同的碧色尾巴更是如獲珍寶地占據了瓦沙克的腰部,它們甚至連時不時會摩擦磕碰到另一條尾巴的情況都不是很在意了。
“姬子是喚醒我的‘許願者’,你是在雅利洛對我許下願望的‘許願者’,雖然未來‘許願者’的人數肯定還會增加……但至少我不認為你們現在會對我許下足以毀滅星球的願望。”
輕聲解釋着自己話語中的含義,瓦沙克絲毫不知道從自己的腰部到脖子的範圍,幾乎都已經被兩條尾巴霸占到嚴絲密合的程度。
丹恒知道這是爬行類動物在用行動無聲宣誓着這裡是自己的地盤,他能理解,但不代表他能習慣地看着兩條幾乎打結在一塊的尾巴,在争先恐後地搶占各自沒打上記号的領地的争奪性行為。
“公司的擔憂隻是最後的保險,他們都是基于保護宇宙和平穩定的基礎上行動,我并不會反對類似這種事情的發生。”
沒有意識到自己上半身幾乎都被兩條尾巴包圍的瓦沙克并不是不知道公司的戰略計劃,祂隻是不為所動地放任着所有已知或未知的勢力在那份不為人知的陰影之下摸索着前行。
“因為不管是公司還是其他想要利用我力量的勢力,他們的行為都是被命運認可的行為。”
因為毫無意義,所以不必在意。這即是瓦沙克一直像遵循着自身捏造的命途體現一樣所遵循的觀點。
“在做奶油蘑菇湯的時候我還借機做了一些仙舟的糕點,現在應該已經到出爐的時間了。”
見丹恒因為自己話語而沉默不語的樣子,瓦沙克終于在奧博洛斯不耐煩的提醒下,善解人意地抛出了新的邀請,試圖把前面這個旁人聽着過于沉重,自己聽起來毫無波瀾的話題直接跳過。
“我一個人拿不完,所以丹恒可以和我一塊到廚房去拿給大家吃嗎?我還特意準備了你愛吃的味道。”
我好像和雨别還有丹楓一樣,被燭輕易拿捏住了。
從嘴裡憋出一個“去”字後就乖巧地跟在瓦沙克身後端七端八,嘴上還叼着一塊剛投喂的新鮮出爐的青色糕點,丹恒突然清醒過來,自暴自棄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但他的手上卻誠實地接過一筐由瓦沙克遞過來的小籠包,在白汀和三月七的歡呼聲中從廚房裡端了出去。
——
在星穹列車一行人都在暖烘烘的歌德大酒店高興着進行着慶功宴的同時,被念在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基礎上隻降了一級的托帕正站在北風呼呼的城外雪原上,與砂金進行着關于「匹諾康尼」項目的商讨。
“對了,你剛剛是不是在彙報中提到了那位‘閣下’目前在星穹列車上老老實實地呆着?”
眼見在結束了項目商讨後對方肯定要迫不及待地挂斷自己電話,砂金話語一轉,像那枚正在手中旋轉的金币般再次抛出了一個新的問題。
“……我想我已經在先前的彙報中,詳細向你們彙報過關于‘閣下’的事情了,還有什麼事嗎?”
懸挂在心頭的警鈴大作,憑借自己對砂金的了解,托帕并不認為對方直白的詢問隻是他的随性之言。
“倒也沒有什麼大事,隻是突然在想星穹列車會不會也像公司一樣收到了來自匹諾康尼的邀請函,或許我們會在那裡重新見到‘閣下’?”
對托帕幾乎要溢出話語中的警戒不甚在意,砂金含笑着說出了一個極有可能成為現實的假設。
“隻有你沒有我,我還在處于考慮後晚點再給你答複的階段,砂金先生。”
極具諷刺意義地加了一個先生來稱呼對方,托帕知道對方肯定通過自己的途徑百分百确定了星穹列車會參與匹諾康尼宴會的情報,現在不過是裝瘋賣傻地提醒自己把那些肯定有所隐瞞的消息給說出來。
隻是砂金千算萬算沒有算到,自己會因為那份被他評價為“心地太過善良”的行為而獲得一份可以滿足所有願望的無條件許願機會。
托帕并不打算讓除了那時還在歌德大酒店以外的人知道這個消息,仙舟有句古話說得好,“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她還沒有去當“伯仁”的想法。
比起“伯仁”,葉琳娜更喜歡做“托帕”。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事嗎?沒有我就挂斷電話了。”
并不打算與砂金進行更多無意義的糾纏,托帕再次興緻缺缺地搶先說出告别之言。
她本來就對在和同事相處之間除去工作以外的話題提不起半分興趣,而且丹恒先前在肋骨處造成的傷口都還在隐隐作疼,她更是要急着去處理這份肯定留下了淤青的傷勢。
“其他倒也沒有什麼事了,就這麼不想……”和我閑聊一下你在雅利洛-Ⅵ的日常嗎?後半句還沒說完,電話一側傳來的嘟嘟挂斷聲便直接打斷了砂金的未盡之言。
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悠閑地翹起個二郎腿放在桌上,砂金幾乎能想象到遠在雅利洛-Ⅵ的對方是如何在聽到自己前半句就迅速切斷了通訊的情景,這份設想讓原本□□脆利落挂斷了電話而處在郁悶中的他不由得笑出了聲。
又一次輕快地彈起手中象征着庇爾波因特的金币,砂金仰頭看向一成不變的天花闆,以及在空中720°旋轉的金币,想起了挂在酒館牆壁上,被反複命名為“A■o■i■”和“So■om■n”的油畫。
用那些曾經讓砂金成為他們一員的假面愚者的話語來說,那副用墨水塗黑到隻能依稀看清有個人影在中央的油畫是他們信仰的星神借着分身之手親自挂上去的寶貝,是記載了閣下英姿的稀有之物,是酒館中的“無價之寶”。
雖然曾經還不是砂金的砂金對這副被稱為無價之寶的油畫興緻缺缺,甚至在懷疑這些酒館常客是不是和他們信仰的星神一樣,常年找樂子找得精神有些不正常,才會如此深信這是無價之寶。
但此刻舍棄了過往的一切回憶,搖身一變成為公司「石心十人」一員的砂金還是無端地聯想到了那副隻與自己有過一面之緣,放眼整個寰宇都幾乎賣不出去一分信用點的油畫。
他有種莫名的預感,此次「匹諾康尼」之行或許會給自己帶來不小的樂子。
伸手接過即将掉落在臉上的金币,砂金仰視着天花闆靜靜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