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得掉嗎!”
隻是在瓦沙克還尚未想好要如何處置對方的時候,伴随着車頂上方憑空出現的水色箭矢,姑且僅存在于自身記憶中的熟悉聲音驟然響起。
在祂因此而愣怔的短暫幾秒,隻需一眼就可知曉究竟蘊含有龐大能量的箭矢便已經遵從着弓箭手的命令,一刻都沒有停留地從天而降。
雖然顧慮着此處身為星穹列車上在最後一刻收斂了能量,隻是将這隻意圖和來意不明的好心人同歸于盡的真蟄蟲堪堪釘在地闆上,沒有對列車造成更多的損傷,但迎面掀起的巨大灰塵與強大的氣流還是讓瓦沙克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隻得較為被動地向後仰去。
換做普通人或許隻是向後退幾步就可以直接站穩步伐,但瓦沙克一來在非必要的情況下都是漂浮着移動,比起其他人會更需要在意氣流的變化,
二來配上這副就算披上了紫色長袍都遠遠看上去沒有比三月七和星健壯多少,甚至和丹恒相比可以稱得上弱不禁風的身軀,哪怕隻是一個指尖的輕微變化,都足以讓依賴着漂浮移動的瓦沙克如履薄冰。
被狂風擠壓得重重撞在車廂的牆壁上,礙于這身負載的精神體過于沉重而導緻外在過度脆弱化的軀殼,瓦沙克被迫吞咽品嘗着這股從内向外的腥味,在喉嚨中擠出了一聲微不可及的悶哼。
不管是嘴巴裡幾乎快無法阻攔的奇妙味道還是背後幾近一比一的修複與潰爛速度共存的火辣辣刺痛感,又或是透過最裡層内搭的白色襯衫所感受的濕潤,或是身體各處傳來的各種異樣感,
都讓瓦沙克明白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多半是處于不太樂觀的狀态,不然也不會如此直接地觸發了藥師在軀體内留下的大量豐饒力量。
祂的上一次觸發還是在上一次,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觸發,大不了下次偶遇藥師的時候再向祂索要一點用以補充的力量。
而且能夠使用這種不符合宇宙規則的力量……這家夥不是現在的列車組不使出隐藏力量就能對付的敵人。
晃晃悠悠地站起來,瓦沙克知道艾利歐肯定在真蟄蟲被丢出來的一瞬間就已經溜得不見蹤影,祂現在隻需要應付這位和銀枝一樣突襲到列車上的敵人(存疑)。
雖然感覺自己似乎曾經在哪裡見過類似單純由能量組成的箭矢,在哪裡聽過這道熟悉的聲音,但這些都不是瓦沙克應該關心的重點。
這裡的動靜估計會把待在車廂裡的其他人全吸引過來吧。這才是祂所關心的地方。
要在其他人到來之前把危險排除(殺掉對方),不論用什麼辦法。這才是祂所需要完成的任務。
除此之外,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
沒有半分打算浪費這些因為襲擊而徒然流失于體外的異色液體的想法,瓦沙克強行終止了它們即将順着引力落于地面的命運,将它們各自凝聚成一滴滴看似無害的水珠,懸浮停留在半空中。
祂已經做好了,隻要對方稍微出現在自己的視野内就将其射殺的準備。
而現在,正是将準備化作行動的大好時機。
如果對方沒有做出那般舉動的話。
——
“那兩位曾經隸屬至冬的執行官也來到了這個時間點,你應該見過他們,在你躲在自己創造的人造人皮囊裡,從深淵裡像個垂死之蟲爬出來的時候。”
一塊在宇宙中看似毫無人煙與隕石的“空地”上,手上把玩着大部分時刻都象征悲傷的白色哭臉面具,阿哈嘴上卻毫無悲傷之意地對那位無時無刻都在注視着命運走向,口中不停呢喃着他人無從聽懂的陌生語言的王者發起了聊天邀請。
“我記得好像還叫凱亞?或者是凱奇?還是米亞什麼的家夥?除了膚色和眼睛,還有那具有人情味的處理手段以外,簡直就是從模闆中刻出來的另一個你,萊茵多特的煉金術還真不錯。”
“……акашаВледивЯ.”(我看到了瓦沙克的身影。)
就算遭到了在自己意料之中的無視,阿哈倒也沒有像當初在寰宇蝗災裡瓦沙克在祂面前公然走神一樣就立即擠出幾滴鳄魚的眼淚,換上面具假惺惺地在那幹嚎着哭泣。
歡愉也是需要精力來創造歡愉的動機和過程,最後忍耐着迫切想要看到結局的心态,等待在祂看來的Happy End到來。
這是祂此次從脆弱的人類■■■■升格成為“阿哈”以來就一直信奉的觀念,對此祂可以樂此不疲地在寰宇中埋下歡愉的種子,等待一些妄圖揠苗助長的白癡的到來,讓種子迅速成長發芽。
“是的,是的,你看到了,但又能怎麼樣?瞧瞧你這幅要死不活都還在預言的落魄模樣,簡直像個看到人就拉着對方褲腿在那死乞白賴讨生活的乞丐。”
毫無情面可言地大聲嘲笑着末王,很顯然阿哈對一個連自我意識形體都保持得搖搖欲墜,隻能憑借附身等不入流手段來維持星神身份的幽靈同僚,沒有半分想要給予對方一絲額外的同類關照。
“要我說你不如早點隕落,去陪那條道然正茂地堅信自己不朽的長尾爬行類動物還有因為自己的愚蠢而公然溺死在量子之海的阿基維利好了。”
也不知道阿哈的嘴欠到底是從尚未升格時的人類父母基因中流傳下的天賦,還是在爬樹期間被那隻現在站在列車桌上發呆的烏鴉傳染,至少祂話語中直白的辛辣已經成功讓末王舍得從無論怎麼掙紮都會一成不變進行下去的命運上短暫地移開了視線。
“雖然你們和一條滿腦子隻會生育的蟲子間還三缺一一個被浮黎保下再度降維成人類的伊徳莉拉,但你們還可以選擇用打□□的方式來緩解一下無聊的粒子生涯。”
這下輪到了阿哈無視了末王的凝視,在放飛了手中代表和平的假面鴿子的同時,嬉笑着把不在場的星神們皆用自己的方式挨個挨個拉下水。
“вижлыбыт ...акашаВатарб ,асерагА ,ябетюнмопЯ.”(我記得你,阿加雷斯,瓦沙克的兄弟…你竟然還活着。)
如果阿哈是一個虔誠行走在終末命途之上的命途行者,恐怕剛剛末王的那一瞥早就會讓祂激動不已地記錄下對方所說的一字一詞,開始詳細地分析隐藏在這段冗長話語中未知的命運。
“什麼叫我竟然還活着?原來到頭來你隻看到了構成了阿哈大部分基調的那株靈魂,而沒有看到阿哈本人嗎?好吧,連隻會說渾話的末王都記不住阿哈!阿哈真沒面子!”
與方才嘲笑諷刺着末王的狂妄姿态全然不同,阿哈在一瞬間又換上了另一幅可憐兮兮的神情,仿佛好像看到對方突然隕落在自己面前般,站在原地悲傷地大喊大叫。
“……”置若罔聞地繼續盯着阿哈誇張的面具顔藝表演,末王隻是保持着祂不該有的沉默,完全失去了方才在一言之間道出對方真實身份的強硬氣勢。
但好在阿哈本就不需要祂的回應,祂自己的每一張面具就是每一位接受過良好教育的話劇演員。
“不過這也不必多慮,可憐的■■■,好好動用一下你那不複往日智慧的無用大腦來想想吧,瞧瞧你叽裡咕噜說的那一大堆加密語言,除了我以外,還有誰會以這顆真摯且熱情的心去理解你,包容你呢?”
盡管末王能夠憑借祂特有的高位格說話方式規避掉法則的監視,成功說出阿哈曾經使用過的名字,但阿哈本哈卻甘願被法則進行捕捉屏蔽抹除一條龍服務,而且末王的前身可不值得祂用如此麻煩的方式來規避。
“олеоданотэенм и ,ималакрезимынзар ямувдвоцнокецноквыбилыбноиыв ,огенукак ,оцилежеокатолыбсавуыбилсеежаД.”
(即便與祂擁有相同面容,你和祂卻終究還是兩面不同的鏡子,令我感到生厭。)
如果說假面愚者在各自為政的宇宙勢力群體中風評不是很好是情有可原,那麼自家歡愉星神阿哈肯定占了至少一半的原因,對此阿哈表示祂願意對此事負一張撲克牌的責任。
“噢,這話可不興說,至少我還是很喜歡你的愚昧無知,我親愛的末王。”
幾乎是每說一句話就換一個不同的說話語調,阿哈充滿敬意地向虛無化的幽靈鞠了一躬,“畢竟你總能夠用你那徒勞無為的可笑掙紮,給我在終末降臨前帶來更多不同尋常的興趣。”
盡管連末王自身都不知道這到底是阿哈在一時間内突發奇想而冒出的尊敬,還是建立在歡愉之上的虛僞敬意,但總而言之言而總之,至少在這一刻祂大概是發自真心地認為,不是嗎?
現在不需要過多關注阿哈的行動。
得出了上述結論的末王不再對阿哈浮誇且陌生的戲劇性表演做出任何祂所期待的評價,祂将注意力重新放到列車……重新放在某位不論祂身處何處,精神發生正面或負面變化時都在無聲注視的重要存在身上。
或許你和他的出現,能為這一輪早已注定了結果的輪回帶來一線觸手可得的生機,以往從未存在過的星核體……還有某位渴求着戰鬥的「愚者」。
我會期待着,純潔無瑕的花兒發生改變的那一刻。
然後,靜心等候終末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