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着自己在其他正常人面前隻是一個看不見也摸不着,甚至還不曾知曉的“幽靈”,穹漂浮着趴在星的背後,在沒有給對方帶來任何重量負擔的情況下碎碎念般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說得也是。
幾乎無時無刻都與半身抱有高度一緻想法的星很快就用肉眼難以看清的輕微點頭同意了穹的提議,雙手抱胸地站在一旁,靜觀其後地旁觀着一切。
“你似乎并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地方,銀枝先生。”
自己的姓名被銀枝突然提及似乎是一件連丹恒自身都從未預料過的事情,扶着下巴低頭沉思了幾秒,他斟酌着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丹恒确定自己在宇宙流浪那段時間從未聽過對方的名号或是見過對方的模樣,甚至兩人在此次列車追尾抛錨事故之前都談不上什麼點頭之交的認識,那麼銀枝的道歉就很耐人尋味了。
微微側身沒有正對對方,丹恒并不打算接受銀枝這份莫名其妙的道歉,畢竟他和星一樣都在等着對方的解釋。
“不,還是有的。”
套娃式地搖頭否認了丹恒的否認,銀枝收起那束被他精心保養的玫瑰,右手再次平放在胸甲前,耐心地解釋着他的歉意到底從何而來。
“盡管你們的外貌與性格大相徑庭,我也清楚你們二者或許并無關聯,但就在剛剛丹恒先生為真蟄蟲一事發聲讨論的時候,我仍還是不可避免地都要誤認為您就是那位臨時乘客異父異母的兄弟,或是有着血緣關系之人。”
敢情自己是被看作别人了。
銀枝又一次超出預想的發言讓丹恒留有紅色眼影的左眼都不免得随着他習慣性點在遊龍臂鞲的手抽動了幾下,更别提778跟在他身後的兩位持明蜃影和其他列車組成員了。
甚至不用專注去聽,丹恒都能聽到在外表上與他同齡的兩位列車組同伴已經憋不住她們藏于嘴角的笑意,在那嬉笑着偷偷說起關于他的小話。
至于“戒指老爺爺”的丹楓多少還是有些退位幾百年都還沒有完全丢下的龍尊包袱在身上,隻是簡簡單單地手握成拳頭放于嘴巴上,發出了幾聲帶有顫音的接連性輕咳,好歹已經在形式上試圖努力地掩蓋了他的嘲笑。
但另一位屬于“戒指老爺爺”祖宗的N輩祖宗——可以憑借自己說出來吓死當下任何持明族的年齡倚老賣老的雨别才更加誇張,他壓根不打算給自己的後輩留三分還能夠安然無恙站在車廂上的薄面,或者是在對方的字典裡壓根沒有“給面子”這三個字。
看到那條生前就有全部龍師都拿他束手無策,結果現在一部分靈魂被“願望”束縛成持明蜃影,都還在丹恒身後笑得前仰龍翻以至于差點背過氣的那條比大青龍plus版還要古舊的大青龍最初版了嗎?
你說得對,但是雨别是一位由九大不朽令使之一的嘲風蛻生而成的五大持明龍尊之一,同時也是羅浮仙舟第一任飲月君.jpg
“我不是任何人的影子。”
就算知道銀枝的這句感歎并非有意為之,但羅浮仙舟帶給丹恒的影響實在太深,深到隻要他聽到任何一句想要把自己當成别人看待,就會下意識地沉下臉抱臂否認。
而放在現實中,此類現狀還可以用一個比較常見的醫學專有名詞來進行詳細概括,俗稱羅浮仙舟版PTSD。
“我對此等如正在發酵的葡萄酒般咕咚咕咚冒出的偏見深感羞愧與歉意,丹恒先生,但你與他聲音實在太過相似……相似到我會誤認為你們是在同一根枝的古樹上結出來的兩顆經曆、狀态都截然不同,但本質上終究還是一緻的果實。”
有句話說得好,“坦誠是最真誠直白的道歉方式”,看在銀枝如此坦然承認錯誤的情況,饒是對“自己被認成其他人”這件事觀感頗為抗拒的丹恒,對他也說不出半分重話。
“聽你說了這麼多遍你飛船上那位臨時乘客,他到底是什麼人,竟然沒和你還有維利特一塊上車?而且能和咱們列車上的不動産丹恒老師劃上等号。”
熱鬧和笑話都看夠了,是時候該維護一下自家人了,三月七的想法就像冰原上的北極熊一樣單純,卻又像以不變應萬變的它一樣高效。
“不,實際上我并不知曉他的真實身份,而且他與我和維利特一同登上了星穹列車,但隻是轉身的眨眼功夫,我們便失去了他的蹤影。”說到這銀枝露出了羞愧的神色,仿佛是無法接受這份慘烈的事實般低下頭。
“所以就是那人在你和維利特面前&大變活人消y失了,導緻現在列車上還多出了一位像你一樣還不知道身份的不速之客?”
雖然直到現在還沒有搞明白陌生來客的具體身份,但這并不妨礙星從銀枝摻雜着數不勝數的優美修辭中提取出最重要也是他們當下最需要的信息,在得到了對方無聲卻顯得額外有份量的沉默以對時更是同樣以沉默進行回應。
他人以沉默回答,我亦以沉默回應。這大概就是對星和銀枝目前情況最好的寫照。
也不知道星是從哪裡學到的新知識,但再這樣僵持下去可不是辦法,果然還是去問問楊叔和姬子該怎麼辦吧。
丹恒歎了一聲,他能看出瓦/爾/特和姬子都有意讓自己和三月還有星來合作解決列車所遭遇的突發事故以鍛煉他們三人解決事情的能力,隻是眼下的變化已經不是能在三人力所能及範圍内解決的事情了。
星和三月還在一唱一和地詢問那位似乎帶有目的潛入列車的乘客足夠顯眼的特征,有這些特征應該能讓帕姆多通過監控注意一下列車其他地方的情況。
分神傾聽待在沙發另一頭的三人對話,丹恒也嘗試開始他與列車成人組們對突發事件中再次突發的情況進行商讨。
“他自稱自己是他們星球最棒的玩具銷售員,卻因為飛船的抛錨而淪落到此等下場,看到對方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我頓時心生了不忍之情。”
說到底還是因為自身看管不佳的原因,讓自己飛船上的臨時乘客在他人的列車上到處亂跑,銀枝幾乎是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誠懇态度說出了他所知道的所有情報。
“放任對方一人在什麼都沒有的星球上受苦受累,這并不符合「純美」的作風,于是在經曆了與星同樣以戰代詩的信服方式後,我便讓他搭上了「希世難得」号,并準備護送他安全抵達「同諧」的領地。”
對于銀枝口中的“楚楚可憐”一詞,星适當地表示出了懷疑之情,畢竟她和其他人都親眼看見對方連列車上一株弱小可憐無辜的盆栽都能天花亂墜地誇贊一通,還順帶以自己不善言辭為理由把自己拉入一場莫名其妙的戰鬥。
不過竟然能從「純美騎士」口中聽到「同諧」的名号倒也是一個稀罕事,看來那位臨時乘客來頭也不小。
就算再怎麼不愛讀書甘願去沉迷和垃圾桶先生(小姐)的私密幽會,星多少還是被丹恒壓着看過幾本智庫中關于星神的記載,其中便包含着那位幾乎隻待在自己「家族」領地裡的同諧星神。
“那位陌生來客叫什麼名字?”
一聽到“同諧”這個名号,再結合與自己過于相似的聲音,這強烈的既視感讓丹恒唐突地聯想到那位莫名其妙出現在鱗淵境内,又在最後莫名其妙離開的同諧令使。
無關潛藏于體内的“龍”的誘導性發言,也無關一心沉浸實驗的同行者有意無意的挑撥離間,從看到他的第一眼,他就确信自己不喜歡他的存在,因為他讓他感到了些許不一樣的危機。
但這兩個他具體指向誰與誰?被涉及的他們是不會告訴你正确的答案。
就像世界上不可能會有兩條一模一樣的河流,他和丹楓也從來都不是同一個人一樣,應該不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發生。
盡管大部分時候事情的發展走向往往都不會順應丹恒自身最期望發生的方向進行,但他還是在心裡安慰着自己,這又何嘗不是一種自古槍兵幸運E,一個又比一個幸運低呢?
“如果他沒有欺騙我的話,那麼他應該叫做……”
内部車廂傳來的巨響淹沒了銀枝的回答,身為列車護衛的丹恒下意識喚出了擊雲握在手中,與瓦/爾/特一同戒備着那份未知的危險。
……按理來說應該是這樣的。
“燭剛剛進去了!”
三月七的一聲驚呼讓這份“按理來說”的現實變成了理想中的美好幻想,也讓丹恒先于掏出了炎槍防守的星和聽到三月七驚呼就變成人形以最快速度全/裸奔跑的白汀一步,以他人不可阻擋的170+速度迅速跑向連接着兩節車廂的電子門處。
甚至不用雨别和丹楓那兩條關注的重心幾乎都在瓦沙克身上的龍的出聲督促,丹恒就已經拉開了那扇一直以來都在恪盡職守的電子門,滿是急切地将那道被自己認同,卻被當事人舍棄的稱呼脫口而出,
“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