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接受過拉帝奧幾乎是恨鐵不成鋼的斯巴達教育,從沒有接受過正規文化教育的星也不知道,但就像公主和騎士總是會迎來幸福美好結局的正規童話一樣,柯柯娜公主在鐘表小子廣場迎來了屬于自己的美滿結局,而向着明亮的那方,「灰騎士」星也重新踏上了新的旅途。
而在這段旅途的終點,她最重要的人就在那裡迎接她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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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件事我很好奇。”
作為無關緊要的第三方圍觀着贊迪克與希佩還有阿賈克斯三者間不顧存在的星神與令使上下級關系而變得愈發放肆的挑釁發言,終于結束了和自己盤中蛋糕間殊死搏鬥的瓦沙克出聲打斷了三者仿佛下一秒就要開打的氛圍。
“從之前和伊德莉拉麾下的純美騎士(銀枝)一同從真蟄蟲蟲群突圍,再到現在于被你認定的‘現實’(夢境中的匹諾康尼)中再度相見。就算我再怎麼沒有時間觀念,也知道距離這兩件事發生實際上隻相隔了幾個月不到。”
在察覺到時間流逝這件事上,瓦沙克實際上還應該感謝某位經常來列車上做客,還順帶對星還有白汀(附帶一個被星拉着走不開的穹)進行無償教學的維裡斯塔。
要不是對方每次都在被白汀和星那種“知識從光滑大腦上完美流過,卻從不會真正進腦”的模樣氣到不行的情況下,生拉硬扯地把經常閑着沒事在房間裡發呆的自己拉出來連着他們兩人一塊挨罵,瓦沙克想自己也許,大概,肯定,一定不會記得距離自己上次見到阿賈克斯是什麼時候。
每次想到維裡斯塔每次上課都會來一句響徹列車車廂的“距離上次上課隻過了幾天時間,你們兩個怎麼還沒有記住上一次的知識點”、“還有你,作為這隻狐人的飼主怎麼不提前給她上一下輔導班”的雙重怒吼,瓦沙克就會覺得頭大。
人家隻是一隻連短生種九年義務教育和長生種九十年義務教育都沒有接受過,在翁瓦克樹海生活了幾百年都還保留着沒有被知識污染過的清澈感的胖狐狸,為什麼要讓她經曆連瓦沙克自己都沒有接受過的折磨。
當然了,瓦沙克沒有接受過義務教育是因為祂自身本來就能通過「眼睛」通曉着過去未來以及所有隐藏或失傳的事物與知識,是本來就對一切事物都全知全能的高維存在,而非真的是什麼僅存在于傳聞中的義務教育漏網之魚。
但就算維裡斯塔傳播真理的無償行為被白汀和星一緻認為是兩人的折磨,他的一切舉動都是出于旁人無法理解的好心,所以即便自己的額頭同樣會遭受來自憤怒石膏頭投來的粉筆頭,瓦沙克也無權苛責對方在列車上的所言所行。
“所以你是怎麼在短短的,隻是我睜眼和閉眼就會轉瞬即逝的幾個月時間裡,把自己本該完好無損的軀殼折騰成現在這副被毀滅氣息萦繞,你體内的心髒想要修複也無從下手的模樣?”
瓦沙克百思不得其解,以至于祂難得皺起了眉頭在思考着阿賈克斯到底作了什麼大死,能夠讓在祂認知内那個平日裡沉默寡言,但好歹在關鍵時刻還是能聽進人話的■■■■下手如此之重。
太奇怪了,準備用腦子去想.jpg
當初在鱗淵境看到被倏忽偷襲得奄奄一息的阿賈克斯,瓦沙克都不知道該露出什麼樣合适的表情,更别提這次祂在現實裡被「博士」帶着看到全身上下都隻剩下一顆姑且能被稱作阿賈克斯本人的頭顱,眼睛半阖半閉着浸泡在福爾馬林液體的場面了。
隻能說要不是還記得自己現在還身處希佩的地盤(匹諾康尼),瓦沙克到底會做出什麼,那是祂自己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這個……我應該也沒有做什麼大事。”
就算哥倫比娅和博士一個閉着眼一個被烏鴉面具遮住了半張臉,達達利亞也能從向自己投來的兩股挪愉目光中看出了看自己熱鬧的塑料隊友情。
一刻也沒有為隻想幸災樂禍地看自己笑話的二者分神,意識到瓦沙克真的會因為這件事心生不滿的達達利亞立刻擡起雙手做出隻有在嬉笑時才會做出的投降姿勢,有些汗流浃背地替自己開脫解釋。
“隻是去江戶星見了一下以前就認識的老熟人,和他交流了一下各自近期的情況,然後又和附近的絕滅大君交流了一下祂們信仰的毀滅星神,就是這樣。”
盡可能簡略地說出了在離開星穹列車後自己的行蹤走向,達達利亞已經不敢直說自己到底省略了多少和那位在提瓦特滅亡的最後一刻也仍舊保持着人類身軀逝去,現在也依舊是以人類身份在江戶星定居的老熟人是如何相遇,以及如何通過與絕滅大君們間友好且和善的交流引來正主無情的注視,最後又是為什麼淪落到現在這副要死不死,要活不活模樣的過程。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盡管已經對自己單槍匹馬殺死星神這個魯莽到沒有任何前搖的想法的失敗有所預料,甚至還做好了自己的意識無法通過神之心與同諧令使中存在的集群鍊接重新凝聚,隻能在納努克不可違抗的力量下不斷熵增走向毀滅的準備,但達達利亞現在還是心虛到不敢和瓦沙克對視。
“你為什麼要去尋找納努克?”
很快從省略了幾乎百分之九十五左右重要内容的簡短概括中提取到最重要的信息,瓦沙克問出了祂最關心的問題。
如果祂的「眼睛」能夠像看見其他人的命運一樣看見達達利亞的命運走向,那麼就連這句聽上去就很無意義的詢問都可以被瓦沙克盡數舍去,隻剩下無論對方的目的是好是壞,都不會得到瓦沙克贊同的結果。
當然,就算現在這樣也毫無差别。
“為了提前實現那個必然會在未來成真的預言。”
讓對方在毫無防備且毫無自知的情況下,輕而易舉地說出了他自己的最終目的,即便達達利亞在自己話語脫口的一瞬就立刻用手捂住了嘴巴,但瓦沙克也完全不在意,因為祂已經達成了自己的目的。
像是丢棄食而無味的雞胗般張開了嘴巴,把作為交換代價而被自己咀嚼得隻剩一團爛泥的肉塊展露在神色各異的三者面前,完全不會有棄之可惜這種憐惜情緒産生的瓦沙克就這麼像不會哭,也不會笑的人偶般靜靜坐在椅子上,低下頭把那團曾經能被稱作舌頭一部分的舌體吐在底邊刻有精細花紋的盤子裡。
和爛泥被一塊吐出的東西裡明顯還有因為咀嚼這一動作而被牙齒切斷的血管絲以及在理論上應該可以被稱為血液的暗紅色液體,成功帶來一絲不該出現于正常茶會之上的濃重腥氣。
盡管自己現在已然身處希佩創造的新世界(匹諾康尼夢境最深處),抛棄了那副隻能作為降維工具存在的人偶身軀,能夠原原本本地暴露出自己更多不得不隐藏的非人之處,但瓦沙克卻依然還是下意識地模仿着人類應該擁有的器官和在這種時候應該有的表現。
隻是用多托雷的話來說,祂在他人面前做出的一切表現都不過是建立在堅不可摧的虛僞想法之上,卻又會顯得格外真實的行動。
“需要一杯新的茶水漱漱口/清理嗎?”
比起現在仍舊像個乳臭未幹的小鬼一樣,急急忙忙地給瓦沙克做應急處理的達達利亞,或是靜坐在座位上譏笑着冷眼旁觀這一切發生的多托雷,身為夢境主人也是舉辦了每一任茶會的東道主希佩仿佛什麼都沒有聞到,什麼都沒有看到一樣,善解人意地詢問了瓦沙克的意見。
但在場所有人都知道,希佩的詢問向來都隻能被當作一個很簡潔的通知而存在,無法被當做在大衆認知之下的“詢問”而存在。
同樣,希佩現在的狀況看似還挺正常,與剛才毫無變化,但在場所有人也都知道,祂現在的真實情緒可與外在平靜的模樣相差甚遠了。
祂絕對不可能是因為我那份必将實現的「弑神命運」而動怒。
對自己和對方之間存在的塑料友誼清楚得像他對因波斯一樣清楚的達達利亞很有自知之明地想,更何況他從來都不認為不管是哥倫比娅還是希佩,對方都會是那種有豐富愛心到需要在各處撒網的普通少女性格。
在達達利亞都還仍處于強制地拿起每個人都會擁有的餐巾給瓦沙克擦去還在不停地從口中流出的腥味液體,而瓦沙克本人也被迫應和着對方動作而行動的時候,祂就已經指揮着與精神世界融為一體的茶壺往茶杯中倒上滿滿一杯溫度适中的茶水。
“道謝就免了/省去吧,你我/我們之間不需要這種廉價/無用的方式/言語。”
用比之前還要飄忽不定的輕柔語氣蓋過了瓦沙克即将脫口而出的道謝,希佩輕笑着抹去了從自己鼻子中流出的兩道紅色痕迹。
“你的身體……”
沒有過多權衡就将詢問阿賈克斯關于預言的這個事情抛之腦後,瓦沙克又皺起了眉頭,帶着依稀可見的關心注視着現在降維而依附的前任夢主身體,出現了明顯排異現象的希佩。
“比雅特麗絲/這副身軀産生的小小異變/變化隻是無傷大雅/很正常的事情,不足挂齒/不值得讓你過多關注。”
異口同聲的雙重混響安撫與反而更加變本加厲的七竅流血并沒有成功打消瓦沙克的擔憂,反而更加擔心祂降維于衆樂之比雅特麗絲的一道側面。
因為在瓦沙克無人可比的認知裡,就算是在令使選擇上和其他命途都有着極大差異的「諧樂衆弦」,想要讓那副隐藏在令使身份之下的普通人類身軀長時間地承受星神的力量,還是有些太過勉強了些。
更别提依照祂那個遲鈍的體感也都能察覺到,目前茶會持續的時間已經遠遠超過了上一次遙遠到“星神”這個概念都沒有出現,隻有祂和那時候還不是希佩的希佩,還有不是阿哈的阿哈以及不是末王的末王所參與的四人茶會舉行時間。
同樣是四人參與,現在卻隻有已經成為了瓦沙克的自己和成為了希佩的希佩仍然安然地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另外兩個缺席到隻能由贊迪克和阿賈克斯來補上的家夥……對自己來說已經和手機上唯一一隻會放養在外,卻還是時不時說一聲沒死還活得好好的旅行青蛙沒有任何差别。
像多數都會死于逃難憂患的撲滿般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這一點,瓦沙克莫名地想要詢問對方關于阿哈的去向。
盡管瓦沙克知道在剛被阿哈用不光彩的方式奪走了一個自己精心準備的盛宴夢境的希佩面前提起對方是一件多麼不理智也是毫無思考餘地的事情,但素來都我行我素的祂從來都不會因為知道的事情而放棄自己想要做的念頭。
更何況祂相信希佩不會因為這種小事怪罪自己,就像無論怎麼變化都永遠不會選擇站在同諧(祂)的對立面的自己一樣。
“你應該知道/理解,瓦沙克/■■■■,‘假面愚者’/歡愉派系來到匹諾康尼都已經是我/我們所能容忍/接受的最大極限。”
像是惋惜般地輕歎了一聲,想法都被瓦沙克猜得到個大半的希佩的确沒有因為瓦沙克提起祂很長時間内都不願看見(聽到)的阿哈而動怒,但也隻是處于沒有對瓦沙克個體動怒。
“我/我們是絕對不會允許阿哈/歡愉以祂無頭的真身/假面,親自進入/闖入我/我們的世界/匹諾康尼,即便是外面的現實/艾瑟普隆星系,祂也休想踏足一步。”
往自己之前都一口未動的茶水裡放入了對星神來說都可以算是緻死量的方糖數,用茶勺攪動着将其攪拌均勻,希佩在達達利亞和多托雷難得默契的驚悚注視下輕抿了一口已然快變成糊狀的茶,溫柔地說出了帶有明确拒絕的話語。
盡管希佩的語氣是何等地溫柔似水,就連祂拿起杯子又放下杯子的動作都是如蜻蜓點水般輕盈,但祂臉上在随着時間不斷向外延伸擴大的血迹卻不具備任何有效的說服力。
一時間瓦沙克不知道是該感歎希佩在面對自己時總是能保持的好脾氣,還是該說對方現在這副頂着滿臉血漬的模樣比自己強行拉出的微笑還能有止住小兒夜啼的作用。
“說到我/們的世界/匹諾康尼,瓦沙克/■■■■……”
好在也無需瓦沙克在這方面有過長時間的糾結,已經成功把原先那個涉及了達達利亞和多托雷,甚至包括自己在内的若幹星神們的危險話題岔開的希佩又接着提出另一個足夠引祂思考的詢問,
“你希望/想要和我/我們去上面的表層夢境/匹諾康尼,近距離欣賞/觀看現在正在影院上映的戲劇/鬧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