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不确定的是,代替「砂金」以及公司與阿哈進行交易的是此次降維隸屬于無名客一方的瓦沙克,對方又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但是按照大部分人認同的觀點來看,星神不都是會要求命途行者們比較專一地踐行祂們所行之道嗎?”
掰着指頭仔細數了一下自己在三個星球旅行期間碰到的各大令使,星打斷了瓦沙克的講述,把自己的目光投向了距離最近的被藥師和岚先後投下了注視的令使——挂在瓦沙克肩膀上被揉搓到眯起眼睛的白汀。
嗯,小白汀是個例外,畢竟她隻是一隻香噴噴的漂亮胖狐狸,怎麼能以正常令使的要求去苛責一隻軟叽叽的小動物呢?
選擇性地遺忘了對方在羅浮上被呼雷劫持後就幾乎快把幽囚獄拆得一幹二淨的狂暴模樣,星感覺現在的自己就像三月七平時最愛和她邊吃小零食邊看的電視劇裡那些溺愛孩子的惡婆婆。
但如果自己真的是惡婆婆,那麼之前拿着棒球棍慫恿自己不服就是幹的穹就是惡公公,畢竟他們也是好不容易在星穹列車其他人的嚴防死守下,用抽鬼牌作弊的不齒方式搶到了今天抱着白汀睡覺權利的同位體。
“正常來說是這樣,但凡事總要有一些例外出現。”
沒有在星面前提起她不認識的鏡流同樣接受了納努克與岚的注視,瓦沙克說出了一句在對方看來語意不明的廢話。
“而且「砂金」也不是真正的存護令使,他們石心十人都隻是以基石為容器,借用了「鑽石」……也就是真正的存護令使的力量。”
隻字不提這種分割令使力量的技術幾乎是隻有博識學會和公司才會擁有的事實,星期日能看出來瓦沙克,還有咬着祂手指磨牙,結果隻留下水痕的白汀是真的不會在乎這種“小事”。
星和穹就更不用說了,指望兩個連兩歲生日都沒過的星核精能理解這種隻應該存在于某些高智商人群中的科學真理,不如去期待一下他們下次在抽卡遊戲卡池裡抽卡能不要這麼多三星藍光和四星紫光。
要知道銀狼已經不止一次向星穹列車反映過跟星連麥抽卡的體驗堪比她和刃進鬼屋,結果對方比鬼還吓人的經曆,就連在登上列車後,有幸圍觀過一次的他也第一次知道原來人類能發出比燒開水的開水壺更像開水壺的尖叫聲。
“感覺就像是一杯水被平等地分在了十個容器裡,供十個人飲用。”
望着星期日手中隻品嘗了半口的雞尾酒,星興緻沖沖地把自己突發奇想的比喻分享給在場的二人一狐。
“你這麼理解也可以,畢竟也沒有什麼值得好奇的地方。”
就像方才沒有任何意義的主觀認知看法,瓦沙克對這種知識的傳播一向都抱有無所謂的态度去看待它們。
隻要不是像魯伯特創造出來的「反有機方程」那種足以讓寰宇邁向原點的禁忌知識,那麼祂一概都可以當作從一粒自己全世界路過的沙子來對待。
星想自己已經不用聽瓦沙克後來做出了什麼選擇,對方能毫發無傷地回到列車給他們講述這件事,就意味着祂一定在那些商人面前做出了自己認為對列車最有用的決定。
既然如此,祂與那些家夥之間發生的過往就已經不用再過多糾結了,反正他們是同伴,同伴就應該對同伴抱有充足的信心。
“你似乎對老日登上星穹列車這件事不是感到很驚訝。”
從善如流地換了另一個瓦沙克不曾參與的話題,星沒有忽視在自己切換到這個話題後,原本隻是沉默坐在旁邊傾聽的星期日已經開始不自覺地緊張了起來。
她不清楚星期日和瓦沙克在匹諾康尼期間發生過什麼糾葛,也無意去揭開他人的傷疤,但既然前者已經決定成為臨時無名客中的一員,她身為現任列車組裡的前任老幺就有義務讓現任老幺和後者把之前的誤會解開。
“……我應該感到驚訝嗎?”
瓦沙克不是很明白星的意思,不如說祂從來都不是很能明白大部分人的想法,以至于每次有人問相似的問題,自己都隻能用一句反問來回答。
你要是真的能夠學會理解其他生命體裡那顆一碰即碎的心髒裡裝着的奇思妙想,也不至于降維這麼多次都沒有找見一個能夠抵達虛數之樹頂端觐見你的許願者了,連心髒都沒有的混賬玩意。
仗着自己在派對車廂的另一邊喝着膩歪的美夢糖漿,瓦沙克無法從白汀和星的包圍下起身的敵弱我強現狀,奧博洛斯很是直白地罵了一句對方。
祂诋毀瓦沙克從來都不看時間和地點,這一次也不過隻是借題發揮。
“希佩曾經向我詢問過要如何處置這次同樣選擇了違逆祂的「星期日」以及與外人(「翡翠」)達成交易的「知更鳥」,我也相應地給出了把前者送到列車上,讓對方親眼看看世界的建議,祂說會多加考慮,現在看來……祂應該是選擇采納了我的意見。”
一如既往地無視了奧博洛斯夾雜私心的諷刺,瓦沙克沒有忽略星期日在聽到希佩與知更鳥的名字後瞬間緊縮的雙眼以及變得急促不少的呼吸聲。
“那麼知更鳥呢,閣下給出了什麼樣的建議?”
大抵還是哥哥擔心妹妹的想法占據了上頭,此刻的星期日已經全然忘記自己在列車上見到瓦沙克時那點不自在感,出言詢問着有着能在希佩面前決定兩人未來這項權利的瓦沙克。
“你終于願意找我搭話了,還以為在你離開列車之前,你都要故意躲着我,「星期日」。”
沒有第一時間回答星期日的詢問,瓦沙克反而是在奇怪的地方感歎道,但看着對方難得焦急的神情,祂還是很快将答案甩了出來。
“如果說你隻是缺乏了對外界具體的認知從而決定為了自己缥缈的願望,試圖把所有人都拉入你自以為是的美好世界,那麼「知更鳥」就是因為接觸了世間太多雜音,所以才會生起商人都是靠譜家夥的錯誤認知。”
比起星期日對瓦沙克存在着某些她不知道的偏見,瓦沙克似乎對星際和平公司的誤會更加嚴重,而且以希佩為首的星神也都在各種意義上縱容着對方這些觀念的沉重。
後知後覺地察覺到這個不曾被瓦沙克刻意隐瞞,但也不曾被對方公開講述的發現,但星也不好對瓦沙克這個不算完全錯誤,但也不算完全正确的判斷說些什麼重話。
一來是對方一定有祂自己的道理,二來她本人或是穹在瓦沙克那邊實在沒什麼話語權,對方迄今為止都還是把她們兩人當成那種被母親抛棄,還是幼年期的星核浣熊精來對待。
但再怎麼說……列車遲早都要跟公司那些難纏的家夥接觸,不如還是跟姬子和楊叔說一聲,讓他們兩個能在瓦沙克面前勸上幾句的列車組老人找對方談一談這件事吧?
星還在托起下巴思考着該怎麼讓瓦沙克把祂那份大概從毀滅命途還沒被開創的遠古時期就已經埋下伏筆的刻闆認知稍微改改,對方就已經順着自身的想法繼續往下說。
“所以我向希佩提議,不如讓那隻自以為獲得了自由的籠中之鳥再重新回歸鳥籠一段時間,至少要等她深刻認識到在某些想要在同諧領地建立起自我秩序的無禮群體面前,‘以強援弱’的信念到底應該指向誰,再允許對方重新飛向天空。”
希佩對「知更鳥」本身所堅持的信念毫無意見,甚至可以說祂很喜歡對方為了貫徹同諧理念而不斷努力的模樣,不然也不會賦予對方“調弦師”的身份。
祂隻是對對方甯願去求助公司,也不願去懇求自己這件事感到了微妙的不爽,所以才想着稍微給這隻被外界的美麗景象迷惑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鳥一個小小的教訓。
至于「星期日」?就算太一已經成為了組成“希佩”的一員,祂自認也沒有必要去代替對方管教這些不聽話的昔日回聲,若是對方能夠在監禁時期用行動重新得到自己的垂眸注視,那便是他自身的實力,希佩自然不會多說什麼。
一時間,星期日不知道是該慶幸三重面相的祂并沒有因為他的反叛行為而怪罪「知更鳥」,還是該慶幸瓦沙克對公司的偏見已經足以讓對方忽視自己曾經欺騙過祂的行為。
但不論如何,自己與知更鳥沒有像曾經獲得了「星期日」和「知更鳥」稱号的前人因為相同的原因而失去了寶貴的性命,就已經是他們兄妹二人最好的結果了。
“……不論如何,感謝您無上的仁慈,以及祂的網開一面。”
歪了歪頭表示自己聽到了星期日的道謝,瓦沙克伸手将垂下的那縷金色長發從白汀嘴邊移開以防對方咬住,面無表情地開啟了下一個話題。
“我剛剛聽星叫你老日,那是不是以後我也可以叫你老日?”
這對于星期日來說,無疑是足有100%暴擊率,高達550%暴擊傷害的緻命一擊,更别提這還是天生自帶六星魂的他一手輔助上來的最終傷害。
“……那個稱呼,還是讓它成為往事吧,閣下,還有星。”
雖然星期日也很想讓自己在瓦沙克許久都不會有一次大版本更新的刻闆印象裡換一個更具有個人代表性的别稱,但“老日”這個太過接地氣的稱呼……恕他還是無法接受。
“好吧,那麼你還想從我這裡知道什麼有關公司的事情……我隻是不小心看到了你向我繼續提問的‘可能’,所以幹脆就先發制人地進行了詢問,不必表現出如此驚訝的神情。”
明明已經看到了星期日提問的未來,甚至已經知曉他的問題是什麼,卻還是需要引誘對方親口将其說出,才能大發慈悲地将他們與她們未曾參與的事情都一一傾述出口。
如果不是知道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那道構成了世界循環邏輯之一的因果律,那麼瓦沙克想祂自身都一定會認為自己是在某種意義上性格十分惡劣的壞家夥。
動用你那個被無知和偏見塞滿的大腦好好想一想,如果你的性格不像無常的命運般惡劣,為什麼連羅浮仙舟那個耍着冰劍,把自己的無能遷怒給身邊所有人和事的劍客會認為思考你的一切事情都毫無意義?
咽下嘴巴裡最後一口糖漿,奧博洛斯有些不可置信地反問毫無自知之明的瓦沙克。
祂就說與這個思考方式連機器頭都不如的入機被迫心意相通,就隻有不斷被對方不講道理的奇怪邏輯氣到沒眼看的壞處,那隻現在占了自己寶座的蠢狐狸竟然還因此敵視自己?真是沒天理到極點了。
“的确,即便被如同先知般全知全能的您預料到了這份可能,我仍是想要知道公司未來會采取什麼樣的手段對待匹諾康尼,亦或者……他們還會試圖對匹諾康尼下手嗎?”
奧博洛斯的譏諷如約而至,星期日的提問也在短暫的自我愣怔後姗姗來遲,将這段因公司而起的談話溫和地帶入最後的收尾階段。
人人都聽見他詢問匹諾康尼,但也人人都知道他隻是想要知道匹諾康尼上某人是否會遭遇公司的圍追堵截。
“如果你要問手段,那麼我隻能說公司可以對匹諾康尼采取的手段很多,多到我們下次決定躍遷開始為止,大概都隻能講到計劃中的第四項,但如果你要詢問公司對匹諾康尼的态度……我隻能說最開始他們也還是不想放棄匹諾康尼這塊讓人垂涎三尺的肥肉。”
仿佛是沒有看到星期日緊張的眼神,瓦沙克刻意停頓了片刻,随即像樹懶般慢吞吞地調整了一下自己陷入沙發的姿勢,以便自己更好地抱着狐狸模樣的白汀。
待到連懷中的白汀都在用無聲的小眼神催促着祂繼續往下說,祂才把自己做的豐功偉績都用比無色無味的白開水還要平淡的口吻緩緩說出,
“畢竟它就像拍賣會上隻會在最後才隆重登場,卻在沒出場的時候就已經是所有人熱議焦點的壓軸品,沒人能夠忽視這筆曆史壞賬背後高得驚人的利益,除非它早已名歸有主,并且它的主人還特地找上門來宣誓主權。”
介于你/你們的出現與橡木家系叛變/天外合唱班浮現一事無關,我/我們對此可以既往不咎/視而不見,但如果再有類似的情況/不守規矩的黑羊再度出現……即是家族/同諧将最可怖的一面展現在你/你們面前的前兆/預示。
除了自身模仿不來的混音部分,瓦沙克就這麼操着祂幾乎不會有起伏變化的淡漠語氣,将希佩的原話一字未改地說給在場還未因為隕石群而切斷聯系的「石心十人」。
抱着因為阿哈的拍手離去而變得軟趴趴的花火身體,瓦沙克思考了一會,還是決定看在自己很喜歡蒼剛注重誓言的性格上額外提醒了一句,
“希佩很讨厭外人打家族領地的主意,祂自身就有着記仇的一面,而且好巧不巧,我是一個會因為朋友喜好而遷怒他人的壞家夥。”
與其說是提醒,不如說是擺在明面上的警告。
這句無心之言究竟會在固定時間召開的七人董事會上被放大多少倍來供他人細究,同諧與歡愉的塑料關系又是否會被此次宣告失敗的收複匹諾康尼計劃證實?
這些都與已經離開了公司本部的瓦沙克無關,祂隻是陪着阿哈跑到庇爾波因特找樂子,又在善後的過程中把希佩的警告順路轉告給公司,僅此而已。
“公司大概還是會對匹諾康尼背後超乎想象的利益打起那些不可告人的小心思,但如今有了三重面相的祂與您的叮囑……我想他們至少在閣下您降維的這段時間裡會消停不少,再次感謝您的出聲援助。”
代替已經把重心都放在衣服上的小配飾會不會膈到懷中狐狸的瓦沙克進行總結,星期日又一次低頭向對方道謝。
“你既然已經在其他人的認可中成功登上了星穹列車,那麼我們即為這段時間的同伴,所以無需因為這種小事向我道謝……畢竟你能夠安然無恙地離開匹諾康尼,也有希佩的授意。”
兩段前言不搭後語的發言就這麼被瓦沙克不完美地放在了同一段話裡告知給星期日,星本來還在想着要如何向剛上車不久,就已經在方方面面體現出自身強迫症一面的他解釋,卻意外地看到對方隻是平靜地點頭示意,就不再對此發表更多的言論。
“既然我已經決定要向着未知的旅途啟程,那麼試着接受他人的這種「不完美」,也未嘗不是一種不錯的修行。”
似乎是看出了星溢于言表的困惑,星期日微笑着向她解釋。
好吧,她是不太能理解星期日這種苦行僧的觀念,但列車講究的就是包容,三月和姬子也教過人也要學會放下助人為樂的良好習慣,學會尊重他人想法這個道理,星想自己也應該尊重老日的決定。
用手拍後背的方式安撫着因為沒有把注意放在對方身上而開始鬧别扭的穹,她的眼睛卻在直勾勾地盯着星期日耳側仿佛在蠱惑着自己把手放上去摸一摸的柔順鳥羽上。
所以今天晚上就通知其他那些不在場的家夥來自己超大号的房間裡舉辦一場歡迎老日的枕頭派對吧,房間裡既有放滿了飲料的冰箱又有她在折紙大學買的桌遊,玩累了還能倒頭就睡,簡直是物盡其用。
對這個擁有正當理由熬夜的好主意肯定會收獲不少人贊同票的事實心知肚明,星想一出是一出地決定了今夜的狂歡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