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我們的人還是能認出來,但是不認識我們的人,很難認出來。”程信實話實說。“等明華給我們試試,你親眼看看。”他又對顧雲哲解釋:“你長得太好看,又白,很顯眼,塗黑一些更安全。放心,隻是暫時的,等你回到家,洗掉就行了。”
顧雲哲點頭,一點意見都沒有,隻要能把錢拿回去,塗黑臉算什麼。
不知道程明華怎麼做的,反正經過她一番塗塗抹抹,再加上程信時不時的指點,一個小時後,程信和顧雲哲原本白皙的面孔,變得又暗又黃,看起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看着程信和顧雲哲轉過來的臉,玄武目瞪口呆:“我差點沒認出來。”
“化妝前後本來就是兩個人。”見玄武這副表情,程信再沉郁也露出個笑模樣。
除了化妝,程信和顧雲哲還換了發型,看起來和以前更不一樣了,玄武這才勉強放心。隻是他們走出幫會大廳的時候,有的孩子眼尖看到了,一聲呼哨,瞬間,許多孩子飛奔而來,武器全對着他們,要不是看到玄武和程明華跟着,估計直接就打上來了。
程信一愣,連忙說:“是我。”
“程信哥哥?”孩子們聽到熟悉的聲音,再仔細辨認他的臉,終于認出了程信。他們的臉色瞬間變得十分奇怪,有的孩子直接問:“程信哥哥,你的臉怎麼變了?”
“隻是暫時的,很快就變回來了。”程信很滿意他們的表現,表揚他們:“做得不錯,就要保持這種警惕性。”
孩子們很開心,又散開該幹什麼幹什麼了。
顧雲哲詫異地看着程信,覺得他眼神不太好。程信經常說孩子們孩子們,他也一直這麼認為,因為隻要程信在,這些孩子看起來就是孩子,嘻笑打鬧,跟普通的孩子差不多。但是剛剛,那些孩子用武器指着他們的時候,個個眼神狠厲,哪裡像孩子?
其實早就有端倪,劉非那些人圍住他們的時候,“孩子們”無論年齡大小,下手都狠辣至極,尤其在對付邱猙的時候,隻要能動就拼命往上撲,哪裡像孩子?
程信明明養了一群狼。
偏偏程信絲毫不覺得,還對玄武和程明華吩咐一些小事,說些關好門誰也不要放進來之類的話。
偏偏玄武和程明華還一臉認真地聽着。
顧雲哲擡頭看了一眼天上的雲,覺得他要學的地方還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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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信和顧雲哲離開基地後,程信說:“保險起見,我們去張英雄推薦的鋪子吧,或者你有更可靠的地方也行。”
顧雲哲搖頭:“我誰都不認識,就去張英雄推薦的鋪子。”
“嗯,”程信點頭,“咱們少說話,免得被人發現不對勁。”
“你說得對。”顧雲哲深覺有理。
他們不再說話,埋頭走路,然而走到街道上,發現不少人都在竊竊私語,聲音壓得極低,一旦有人走近馬上住口不言。
程信很想問,忍住了。
又走了一段路,地面忽然震顫不已,大街上的人驚慌往兩邊跑。程信和顧雲哲随大流,也跑到街邊,還沒站好,一群高頭大馬飛奔而過,前面有一個人沒躲開,被一匹馬踢倒,後面的馬毫不留情地踏了上去。
那個人慘叫幾聲,然而不過幾秒,再無聲息,隻有他的屍體像垃圾一樣被踢到街邊。
程信的眼睛紅了,拳頭握得死緊。
這群高頭大馬上都坐着人,裝甲齊全,背後都背着大斧,呼啦啦過去二十來個,接下來并行的兩人,程信竟然認識。
一個人和李力奎如出一轍,不論是矮锉的身材還是平平的長相,甚至背後的大斧,但這個人比李力奎有氣勢多了,年齡也大,穿着一套鎖子甲,騎着一匹程信不認識的異獸,有三匹馬那麼大,怒氣沖沖,像是要找誰報仇。
這個人要不是李力奎的爹他的名字倒着寫。
另一個人竟然是霍林斯。
程信對霍林斯的印象很好,風度翩翩的貴族佳公子,熱情友善,樂于助人。然而此刻,霍林斯騎在一匹看起來很像獨角獸的坐騎上,闆着一張臉,高傲,冷漠,當他經過被踩死的那人時,連個餘光都沒施舍,甚至在李力奎的爹拿鞭子抽打周圍的人洩憤時,一點制止的意思都沒有。
程信對霍林斯的印象霎時跌到谷底。
在他們兩個後面,又是二十來匹高頭大馬呼嘯而過。
當他們全部經過,有人才哭喊出聲:“哥!哥!”聲音之凄厲,讓聞者側目。程信看過去,一個人撲在被踩死的那人身上痛哭,應該是死者的弟弟。
程信聽到後面有人低聲說:“這人真倒黴。”
另一個人同樣低聲說:“遇上李家和霍家,能不倒黴嗎?剛才連哭都不敢哭。”
最先說話的人低聲歎了口氣。
程信抿緊了嘴。
忽然,最先說話的人聲音壓得更低,如果不是程信幾乎挨着他,根本聽不見:“要我說,李力奎死得好!早就該死了!”
“閉嘴吧你。”另一個連忙低聲喝止他:“你也不看看這幾天死了多少人,敢說這話?”
後面再沒有任何聲音,那兩人裝作若無其事,很快離開。
程信做了個深呼吸,說:“咱們也走吧。”
顧雲哲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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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找到業南路,來到中間路段,終于看到一間鋪子的招牌上有那個特殊的标志。
“就是這裡,”程信說:“咱們進去吧。”
“嗯。”顧雲哲露出喜色,馬上就能拿到錢回家了。
他們兩個來到鋪子裡,還沒說話,就看到張英雄高大的身影從裡間裡出來,身體擺動的空隙裡,程信看到李力奎的爹和霍林斯在張英雄的後面,眼看也要出來。
程信霎時渾身緊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