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擴散出去,落進四周深邃的黑暗裡,沒有回音,就好像是被吞掉了一樣。
站在原地的謝扶蕖仍舊隻是面無表情,呆滞得像個木偶。李松蘿繞着他轉了一圈,湊近看他身上的馬賽克變成了淡藍色樂高模型,和周圍環繞的淡藍色闊葉片在顔色上有異曲同工之妙。
她伸出手在謝扶蕖眼前晃了晃,謝扶蕖不為所動,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
李松蘿:“嗨?”
“How are you?”
“……”
“系統,我的前世是活死人嗎?”
系統不語,隻是一味的裝死。
李松蘿對系統的裝死已經習慣了,沒有得到回應也不覺得奇怪。如果系統突然回答她了,大概李松蘿才會覺得奇怪。
她從背包裡掏出一打黃紙,扔進火堆裡點燃;黃紙燃燒後迅速冒出一線很輕很潔白的煙。
怎麼看都不是普通的煙,飛起來後就飄飄搖搖的直往謝扶蕖去了。這地方沒有風,那煙卻好像自己知道自己該去哪。
但在半個小時前,李松蘿還在拿這些黃紙擦手,擤鼻涕。
她看了眼已經被自己用到隻剩下‘912’的黃紙,小聲哔哔:“這種紙能找替代品嗎?不會沒有吧?”
白煙絲絲縷縷飄進謝扶蕖體内,他身上的馬賽克在逐步減少。
火堆裡的黃紙快燒完了,李松蘿往裡面又扔了一把,順便烤手。這些火異常的靈性,被她拿在手上時就是溫溫的,像個暖手爐一樣。
被挂在某個地方時,又自覺的恢複了正常火焰的溫度,讓李松蘿隔着一段距離,也能從火堆附近汲取溫暖。
把手烤暖和了,李松蘿将那把劍扒拉過來,借着火光看了個仔細。
她不太懂劍,但是有正常的審美觀。不考慮實用性的話,這把劍就是一把再漂亮不過的劍;即使劍柄和劍身上血迹斑斑,但也無法掩蓋其秀麗美貌,尤其血迹之下清光泓澈的劍身,蓮華刀紋銀芒閃爍。
在劍柄上,刻着繁體的‘蓮華’二字。
蓮華。
妙法正德蓮華仙君。
噢——
李松蘿霎時恍然大悟,卻又有種意料之中的感覺。
系統已經和她說過,謝扶蕖是救世劍仙。救世劍仙被一群仙子念念不忘三千年,也是一件很正常的樣子。
她掏出黃紙擦幹淨劍上的血迹,漂亮的長劍很快就變得跟新的一樣,劍鋒閃爍着利刃獨有的寒光。
李松蘿在附近找了一圈,把闊葉叢都撥開翻了一遍,但是沒有找到和這把劍相匹配的劍鞘。難道這把劍是沒有劍鞘的嗎?
李松蘿把沒有劍鞘,很容易劃傷自己的利劍,放進了背包格子裡。
最後她又繞回謝扶蕖身邊,此時火焰裡的黃紙已經燒完了。
謝扶蕖身上的馬賽克也全都消失了,好像是被黃紙燒出來的煙給補全了。但表情還是呆呆的,李松蘿伸手在他眼睛面前晃,謝扶蕖也沒有反應。
于是她踮起腳,用手指捏住謝扶蕖的眼睫毛。
謝扶蕖沒有反應,反而是李松蘿被冰得一激靈。
謝扶蕖的眼睫毛是冷冷的,摸起來像雪花。李松蘿的手指沿着他的眼睫毛往下,摸到他眼角,下眼睑,顴骨。
他的皮膚也如同冰雪一般冷,火光閃爍晃動在他灰白無光的瞳孔中。李松蘿踮起腳尖湊近謝扶蕖的臉,在他瞳孔晶體面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他像是一尊冰做的木偶,沒有溫度,沒有呼吸,也沒有心跳聲。
李松蘿縮回凍僵的手,兩手并攏着往自己指尖呵熱氣,腦袋慢慢思考起來。
系統說過要收集謝扶蕖的魂魄。
它用了‘收集’這個詞,是不是就意味着謝扶蕖的魂魄碎成了很多片,并且散落在不同的地方,所以才需要人去收集?
自己魂魄不全,所以自幼疾病纏身,被醫生斷言活不過二十。而面前這個‘謝扶蕖’如果魂魄比自己缺得更少,那麼變成一個癡呆的木偶也是情有可原。
“如果我走掉的話,你會跟着我走嗎?”
李松蘿盯着謝扶蕖,謝扶蕖依舊隻是站着,目視前方。李松蘿聳了聳肩,放棄和這個木偶交談。
她現在餓了,想先找點吃的——那種鵝黃色的菌菇已經确定不能吃了,再找找别的吧。
現在李松蘿手裡有一把無比鋒利的劍,這為她收集食物提供了便利。她把目所能及的植物全部都切了一塊下來,在地面依次擺開,原地點火烤熟。
随着火焰的加熱,各種各樣的氣味飄搖起來。
有的味道像是烤熟的肉,有的像是烤土豆。李松蘿光是聞着那些味道,就感覺自己口水快要留下來了。
她掰了一塊牛肉味的莖塊捧着,吹了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