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餘下嗅覺和味覺的世界是一片漆黑,敏銳的感知到宮殿外有許多妖在活動,但在這間宮殿内的活物,卻隻有謝扶蕖和李松蘿而已。
被李松蘿随手放到床邊的白燭已經燃燒殆盡,她裹在厚實綿軟的錦被裡,側身蜷縮成一團,睡得很熟。
她的呼吸輕而微弱,心率在沉睡時也比正常頻率快上許多,心髒每次跳躍都像是一場竭盡全力的求生遊戲。
謝扶蕖輕輕握住她的手,想去摸自己白天咬過的地方。
但他沒有觸覺,摸到李松蘿的衣袖和摸到李松蘿的手腕都是一樣的感覺——謝扶蕖摸不出牙印的存在。
他摸索的動作停住,垂着腦袋,臉頰兩側長發垂下的陰影,完全将他面容淹沒。他腳邊的黑暗緩慢的蠕動起來,像活物攀爬上床沿。
因為沒有觸覺所以摸不到。
但是舌頭是活的,舌頭舔過去就知道了。
【我】的手指好冷,牙印變得好淺,幾乎舔不出來。
李松蘿睡醒,眼睛剛一睜開,又立刻被刺得閉上。過于強烈的光線,令她即使閉上眼睛,視線所及也是很鮮豔的一片紅——李松蘿呆了一會,忽然反應過來,翻身坐起。
她起得太快,起身的瞬間,兩眼一黑,腦袋發暈,又倒了下去;但是後腦勺沒有磕到枕頭上,在李松蘿仰倒的瞬間,謝扶蕖默不作聲伸手扶了一下。
李松蘿慢慢爬起來,不可置信的看向外面。
燦爛的陽光透過門窗間隙落進房内,在房間地闆上刻印出間隔規律的光斑。李松蘿跳下床,赤露的雙足直接踩在光點上。
隔了一層窗戶紗的光顯得很微弱,照到李松蘿腳背上。她跑過去推開房門,門外光華燦燦,大殿中央的紫色香爐正向上扶搖着淡青色的煙氣。
煙氣将光線映出了形狀,恰似千萬道利劍。
李松蘿喜不自勝,回頭向謝扶蕖大聲:“前世!出太陽了!”
謝扶蕖抱膝坐在床鋪的最裡面,那裡是太陽光照不到的地方。李松蘿興沖沖又跑回去,将他從床鋪上拽下來——站起來高李松蘿許多的青年,被李松蘿拽着跑的時候,有種無力反抗的詭異柔弱感。
李松蘿拉着謝扶蕖跑出大殿,一直跑到檐廊外面的長階梯上。
階梯足足有好幾百階,又寬又高,一直延伸到底下姹紫嫣紅的花園裡去;花園裡的花朵曬在太陽底下,顔色看起來都更鮮亮了些。
李松蘿從背包格子裡抱出自己的枕頭,墊到階梯上,然後躺下,像曬太陽的貓一樣眯起眼睛。
仰頭就能看見天是那麼藍,一絲雲也沒有。李松蘿才知道原來妖界也有好天氣,妖界的好天氣看起來也和人界差不多。
妖界的好天氣也熱熱的,空氣中都是花朵被太陽烤得很濃的香氣,還有烤肉的香氣,讓李松蘿聞着聞着就餓了。
她閉着眼睛聳了聳鼻尖,忽然察覺不對勁,爬起來一看:謝扶蕖快熟了。
字面意義上的意思。
李松蘿大叫一聲,兩手抄過謝扶蕖腋下,努力把癱在階梯上的謝扶蕖往走廊裡拖。
李松蘿努力半天,終于把謝扶蕖從台階上拖進回廊的陰影裡,此時謝扶蕖已經被太陽光燒得有些地方都開始被系統打上馬賽克了。
她松開手一屁股坐倒在地,喘氣喘得心髒快要從嘴巴裡跳出來。
坐着喘氣真的好累,李松蘿像一灘融化的貓躺在地面,胸口飛快起伏,肺部瘋狂加班——旁邊敞開兩條腿坐着的謝扶蕖,身上被曬出來的傷口卻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新的血肉轉瞬間覆蓋白骨,長出灰白的,毫無生氣的皮膚。
他緩慢轉動脖頸,動作像狗一樣爬到癱軟四肢的李松蘿身邊,俯下腦袋嗅了嗅李松蘿臉頰和鼻尖。
李松蘿劇烈喘氣的氣息拂動他頭發,吹得烏發泛起一層層水波似的漣漪。
“李松蘿。”
被叫了名字,李松蘿把眼睛睜開一條縫,還沒來得及問謝扶蕖幹嘛,倏忽鼻尖一麻。
謝扶蕖咬了她一口。
李松蘿擔心的捧住他臉,左看右看,又去掰他嘴巴看牙:“真的不是長牙了嗎?”
天光明亮,李松蘿清楚看見青年一口整齊潔白的好牙,門牙平整,犬齒略尖,大小和普通人的牙齒并無區别。
看着看着,李松蘿‘咦’了一聲,手指摩挲謝扶蕖唇瓣;青年的唇柔軟之極,摸起來帶着微微的熱。
李松蘿:“前世!你嘴巴是熱的——你是不是要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