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表面功夫都懶得做,導演,你就别為他開脫了,人家可能根本都不需要。”
“我們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也沒見他有什麼表示,明明知道自己耽誤劇組進度,一句道歉我們都沒聽到過。”
……
他們無休無止的抱怨下去,不少目光在知幸身上流連,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就算他們說的再難聽也似乎不難過,隻是安靜的坐在那裡,垂着眼睛看被子裡酒的倒影。
明亮的和紙燈籠倒影在酒裡,仿若一輪圓月。
一人冷哼道:“本來今天吃飯,大家高高興興的,偏偏——”
知幸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微笑:“抱歉打擾各位的雅興,我還是先失陪了。”
說完,他對山下孝一點頭緻意,感謝他為了他能融入所做的努力,然後站起身,掀開竹簾往外走去。
“幸,我們——”尚錦程慌忙站了起來。
“不必了。”他偏了偏頭,雖然嘴角上揚着,但說這三個字的口氣,卻讓尚錦程感到一陣寒意,把他釘在原地。
餐廳裡突然沉默得可怕,其他隔間裡許多人探出頭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走出門外。
許久以後,江沐安的聲音打破了平靜:“你們要不要臉,你們又沒有和幸的對手戲,他礙着你們什麼了?實在要罵,你們先把補償的錢退回來!”
甩下這句話,她對山下孝一點了點頭,抓起皮包就走。
尚錦程呆在原地愣了許久,江沐安的聲音讓他從知幸那三個字中反應過來。
明明,幸是因為他邀請才來的,結果,他卻眼睜睜地看着這些人诋毀他,他卻什麼也做不了。
幸一定很難過,而且對我很失望吧。
“我們是看不過去,作為演員,要有基本的職業操守。”江沐安罵得很難聽,他們的臉紅一陣白一陣的為自己辯白道。
明日香的臉上帶着冷笑,銳利的目光掃過這幾個人的臉:“我不過想解決問題,你們一直附和我,然後把他逼走,是什麼意思呢?”
她在這個圈子混了這麼多年,雖然向來直言直語,但該有的心思一點也不會少。
雖然說話難聽了些,但她的一切出發點,都是想讓平野幸給她一個她能信服的解釋,然後想辦法能不能解決,讓電影的拍攝更加順利些。
可現在他們這麼一整,顯然讓問題更加棘手,甚至會影響後續的拍攝。
江沐安說的對,他們并沒有和平野幸的對手戲,他平時怎麼樣,對他們的影響微乎其微。
隻不過他們看不慣幸,正好覺得她會為他們撐腰,他們故意指責平野幸不敬業,也是因為知道她最讨厭不敬業的演員。
明擺着想拿她當槍使!
他們的臉上顯而易見地閃過一絲尴尬。
“明日香老師,幸他不擅長表達自己,但他對所有事都負起了責任。”
明日香把目光投向了出聲的尚錦程,卻見他非常沮喪地站在那裡,看向她的眼神帶着些渴求。
“幸在拍攝時,不管那一段會有多長,但他台詞從來沒有卡殼過,每個神态動作都十分精準,沒有大量的練習,根本達不到這個程度。或許,他來劇組的時間不多,可私下裡花費的心思絕對不比任何人少!”
“幸對自己很嚴格,如果有的選擇,他甯願自己承受一切,也絕對不會麻煩别人,他就是這樣,什麼都不說,隻會自己埋頭做……”
尚錦程說不下去了,這些話,從他的嘴裡說出來的同時,也像雨水打在他的心上,幸的面影在他心中更加清晰,一顆種子在心裡破土而出,破土的瞬間,他感到一陣刺痛。
山下孝一歎了口氣,繼續說道:“幸君在表演上不算有天賦,他讓我給他推薦了表演老師。”
“幸君的情況,在簽合同時就和我們說得很清楚了,是我和老師一再堅持雨宮影非他演不可,他的時間我們可以配合,他最終才答應下來。”
茉子的話音停住了,隔間裡顯得異常安靜,她又張了張嘴。
“優奈常和我說,最近幸君的臉色一天比一天蒼白,估計已經很久沒休息好了,在這種情況下,他拍攝也沒有一點疏忽……”
“本來,我和茉子就想趁今天的機會和大家解釋清楚,如果你們實在要怪,就怪我們吧。幸君在各方面,已經做到了他能做到的最好,如果這樣他還要被苛責的話,隻能說,我這個做導演的太不稱職了。”
尚錦程心中酸澀,很多事情他也是第一次聽說。雖然他一直以來都相信着幸,但聽到茉子和山下孝一的佐證,他才明白一直以來,幸要承擔多少,如果是他,他肯定委屈得要命,但幸隻是默默承受着,什麼都沒講。
此一時,吳韬和他說的什麼幸拍電影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說法,在他心中完全粉碎了。
他完全不需要花這麼多冤枉時間忍受這種痛苦來證明自己,他有錢有才幹,在其他領域更容易做出成績。
或許,幸來拍電影,完全是因為他!
尚錦程,你真是個傻蛋!
尚錦程一時難以忍受,抄起自己的東西:“我去找他!”
“等一下,”明日香叫住他,“能麻煩你代我向平野君道個歉嗎?”
尚錦程對她點了點頭,然後風風火火地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