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的驚吓,不僅是把郭明灏吓了個半死,還差點吓死李慧琴。
李慧琴幹脆請了小長假,專心來陪郭明灏。
當天夫婦兩個先帶郭明灏去了醫院,一通檢查下來,除了輕微的低血糖和心率有些高,沒什麼别的事。
而那些身上的痕迹,在到醫院之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郭明灏精神一直有些恍惚,跟着父母去了醫院又回家,一回家坐到沙發上就一直說困。
但他不敢一個人睡,李慧琴當然也不敢放他一個人睡,一直坐在床邊安撫他。
郭明灏攥着母親的手,才放心地閉上眼。
李慧琴愁得要命,也不知道怎麼辦。
郭成軍坐在床邊,低聲說:“我跟我媽說了,我媽認得一個懂點門道的,帶去看哈不昂?”
李慧琴看着郭明灏熟睡的臉龐,擔憂道:“有用沒?”
這樣的事兒誰說得清呢,又不是這方面的行家,而且兩個人早早在城市安家樂業,哪會信這些東西,更不懂什麼門道不門道了。
“一直這樣也不是辦法噻,我媽說她家舅子也是有個娃兒,跟我家這娃兒一樣,去看就好了。”
“安去嘛,我跟單位請假了,等娃兒緩兩天再去嘛。”
郭成軍點頭:“是嘛。”
李慧琴沒放郭明灏一個人睡,當天晚上讓郭成軍在郭明灏屋子裡陪了孩子一夜,到早上了,郭成軍要上班,再把李慧琴叫醒,李慧琴又去郭明灏屋裡守着他睡醒。
就這樣過了幾天,郭明灏的精神狀态在父母輪番陪伴下好了很多。
一開始他反應很木讷,還貪睡,李慧琴得守他睡到大中午,下午還要睡一覺。還經常發呆,李慧琴坐他旁邊半天他才能注意到,後面又變得有些神經衰弱,容易受到驚吓,一本書落到地上都能把他吓得渾身一顫。
再到後面能和父親一塊起床,守着母親洗菜做飯,下樓遛彎。
904家的事兒在小區裡小火了一把,李慧琴雖沒往外說,可當時不少人在場,小區裡傳的是她家出了個瘋兒子,有精神病,大白天把自己鎖屋裡吱哇亂叫,讓開門也不開,怪吓人的。
這傳聞雖然也不好,總比說别的好了,聽起來也更讓人信服。
有了父母寸步不離的陪伴,郭明灏一個星期沒到就好很多了,但是李慧琴試探想問那天發生什麼時,他就面露驚恐,說不記得了。
李慧琴也不敢刺激他呀,就不再問了,後面又旁敲側擊提到那個有門道的人。
“我聽到是你家奶那邊有個親戚唉,也是跟你一樣,去找了個人,回來就好了,幺兒,要麼我們也去告哈?”
郭明灏在給她擇菜,聞言擡頭應了:“真的有用嗎?”
李慧琴說:“有沒得用麼都去看哈嘛,總不能這樣一輩子。”
郭明灏歎了口氣:“去嘛。”
後面決定是在周末,一家人一起去了老家。
随着政策扶持和多方部門的共同努力,郭明灏奶奶家那邊早不是難走的土路和破泥巴房了,現在村裡都通了路,家家都修了大房子。
隻是山路一向繞,離得也比較遠,開車幾小時才到。
一家三口先在孩子奶奶家安頓一晚,第二天才去找那個所謂的高人。
要不說神人有神的地方呢,這大公路,好房子不住,那高人非往深山老林裡去。
确實神,神戳戳的。
奶奶給他們找了村裡頭認路的人,帶路費還給了50,還隻是單程的,李慧琴擔心回來找不到路,要這人留下帶他們回去,回去又是50。
先是爬了座山,走的還是土路,順着人踩出來的小徑,走到深密茂林中去,也不知是走了多久。
而且頭天晚上又下了小雨,那路全是泥濘的,沒多久便沾了厚厚的黃泥。
帶路的人介紹說:“以前勒邊是個村,後頭路不好走昂,又不好發展,人都走光了,鬥荒廢了。”
李慧琴問:“就他一個人在勒邊住邁?”
引路人道:“也不是,還是有幾家勒嘛,都是老人喽。”
郭明灏掏出手機看了眼——那次過後他直接都快把手機戒了,但趕上那幾天人渾渾噩噩恍恍惚惚的,沒跟爸媽提換手機這事兒,這次又是出遠門,就還是帶上了。
他隻是看了眼時間——走了将近一個多小時了。
正巧這時,引路人說:“到喽嘛,鬥在這兒。”
擡眼望去,全是排排的土房。
引路人帶他們到一間比較大的院落,屋子門虛掩,幾人徑直走了進去。屋内昏暗,桌上點了根蠟燭。
“哎!岑師傅在噻?有客人來喽。”
裡屋的門也開着,隻有道門簾,輕微腳步聲響起,接着是門簾被掀起,一個顫顫巍巍的老人走了出來。
引路人指了指一家三口:“這家娃兒嘛,遇到點東西,你讓看哈。”
郭明灏擰着眉看向那老人,這老人出來時,眼睛就跟長在他身上一樣,死死盯着他。
老人佝着腰,走到屋裡的木桌前,坐下,指指郭明灏,示意他坐到對面,接着沖另外三個人揮手。
引路人谄媚笑着點點頭:“好好,走,出去等。”
李慧琴有些遲疑,問:“我不能陪到嗎?”
引路人說:“唉大姐,你莫擔心,不怕帶,出去等鬥是喽。”
郭明灏也不想她倆走,也問:“我媽不能陪到嗎?”
“得不行,一個人。”
老人忽然開了口,聲音倒還清亮。
引路人又招呼:“唉莫怕莫怕,都來這了還怕撒子,走嘛。”
李慧琴這才出了門,卻一直不放心地盯着引路人将門拉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