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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暗潮濕的老住宅區街巷,常年失修的路燈一閃一閃,如肩頭的鬼火般“啪”地一下驟滅——
喬鑫整個人如從水裡打撈出的一般,慘白的臉上分不清是冷汗還是淚水。他跌跌撞撞地鑽進黑暗的巷子裡,一刻不敢多留的,逃命般往他的出租屋跑。
身後的腳步聲在死寂的深夜裡極其清晰,幾乎是從他下了應燭予的車後,就如惡鬼般緊緊黏上了他。喬鑫不知道對方究竟是誰的人,但他今晚做的事幾頭不讨好,這個節點派人跟他,必定是來索他命的。
随着他步伐的加快,從最開始匆忙的快步變成了踉踉跄跄的小跑,跟蹤他的人也毫不掩飾地追了上來。
對方黑黢黢的影子顯現在拐角處,如同即将吞噬掉他的瞬間——
一隻有力的大掌猛地扼住他的喉嚨、連帶着揪住他的衣襟,幾乎是片刻間便将他兇狠地砸在了死角處的水泥牆壁上。
對方的動作極度粗暴,摔得喬鑫的後腦一陣暈眩般的鈍痛。他大口喘着氣,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就已經被對方跟抓雞仔般拽着領子提了起來。
“救——”
救命還沒喊得出口,男人壓低的聲音帶着極冷的警告,“想死就喊。”
喬鑫瞪大了眼睛,這才發現面前的男人竟然是在宴會上救了應燭予的那位。他硬生生地吞咽着聲音,渾身抖得如篩子般,恐懼地看着對方。
霎時間,所有響動都被夜風吹得沒有痕迹。拐角處傳來幾道急促的腳步聲,大概是搜索無門,又來來回回漸行漸遠了幾趟,吓得喬鑫隻得死死地屏住呼吸。
直到外面那波人徹底走遠了,喬鑫才恍惚着哆哆嗦嗦道:“……你、你來找我幹嘛!!!”
可男人似乎根本不是來幫他的,扼住他咽喉的力道重得喬鑫完全呼吸不上來,隻能面色醬紫地張大了嘴巴。他看着對方壓着冷淡淩厲的下垂眼,面孔輪廓在陰影裡忽明忽暗,仿佛捏死他就如捏死一隻蝼蟻般輕易。
“你跟應燭予說了多少?”
靳起手背的青筋凸起,兇狠地拽着喬鑫的脖子扣在牆上,不等對方痛得接連哀嚎,又逼問道:“你最好說實話。”
喬鑫疼得涕淚橫流着胡亂搖頭,一個勁求饒,“我、我什麼也不知道……我真的、真的什麼也沒說啊……”
聞言,靳起力道稍松,又猛地一記重拳砸在喬鑫臉上,打得喬鑫唾了口血沫摔到地上。
他揮拳用的是今晚受傷的那隻手臂,此刻綁着的繃帶上又滲了鮮血,靳起卻毫無察覺般的,面上的情緒冷得如殺戮器械般無情,好似感受不到疼痛、也沒有任何人情氣的憐憫心。
“我把你撈出來,就是買斷你所有的情報、讓你閉嘴。”
靳起垂眼看着蜷縮着身體癱在地上的喬鑫,“你怎麼敢去幫應霆辦事害應燭予。”
滿臉血水的喬鑫被揍得擡不起頭,瘋了般止不住地搖頭否認,“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沒有……您放過我吧……我都不知道那個什麼應、應霆到底是誰……”
準确來說,今晚并不是喬鑫跟靳起的第一次見面。
兩個月前,進入狴犴會所還債的喬鑫被這位來頭不小的靳先生盯上。他是從書法學院進來的這批裡最能攬業務的、也是嘴最嚴實的頭牌,被舉薦給大人物辦事他也心照不宣。
隻要錢多能活命,喬鑫來者不拒。
卻沒想到這位靳先生的目的,奇怪得令他怎麼也想不通。
明明對方今晚舍命救了那位應小少爺,可先前搜刮出他所有關于俞庭樹的事、以及他所知的會所内幕後,卻又不許他透露給應燭予,像是在阻礙着應燭予做什麼一般。
然而喬鑫壓根不敢多問,連忙戰戰兢兢地撇清關系,“而、而且!吊燈那個事我真的不知道啊!!!當時我要再往前走一步、就一步……我就……”
後怕的驚懼幾乎蔓延了全身,喬鑫吓得連聲音都變了調,像是被吊燈墜落的事故刺激得已經六神無主了。
聞言,靳起的語氣如淬了冰:“你該想想如果我慢一秒,應燭予會怎麼樣。”
他半靠在牆壁上,身上還披着應燭予留的外套,秾黑的鋒利眉眼冷得像落了霜,“他的命,可比你的珍貴多了。”
……
回家之後,别墅裡冷清得像一隻漆黑的窟窿。應燭予摸了摸羅威納犬撲上他大腿的腦袋,開了燈後,才确認靳起真的沒回他這裡。
此刻,震動的手機收到一條新訊息。應燭予劃開一看,發現是阿冀發來的消息。
無端的生出幾分煩躁。
他接通了阿冀的電話,對方的語氣有些支吾,主動認錯道:“老闆,是我的失職,我把喬鑫跟丢了。”
應燭予頓了幾秒,沒出口責怪,隻是吩咐說:“應霆的人估計這幾天會把喬鑫處理了,你繼續在那盯緊點,明天還找不到人就聯系他家人報警。”
阿冀連聲應下,又聽應燭予道:“還有,下周制造些風聲,放出消息說新建藝術館會跟書法學院的慕容教授合作。别做得太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