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直接踹門?”鄧夷甯小聲嘀咕着。
李昭瀾沒多說,隻是點點頭,往後退了一步,沉身擡腿,正欲一腳踹上門,門卻在這一刻從裡頭緩緩打開。
一張憔悴的臉慢慢露了出來,眼圈發青、鬓發淩亂,整個人看起來狼狽極了。她穿着一件沾着血迹的衣裙,衣角破爛不堪,神情警惕又怯懦地望着他們。
而開門的正是幾方人都在尋找的寇瑤。
“寇瑤?”鄧夷甯脫口而出,滿是不可思議。
寇瑤站站在門内,神色恍惚,像是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眼前站着的是誰。她緩緩點了點頭,聲音沙啞:“是我。”
李昭瀾和鄧夷甯對視一眼,後者二話不說拉着寇瑤進了屋内。屋内光線不好,窗戶緊閉着,散發着一絲難聞的味道。
“瓊醉閣失火——你沒事吧?”鄧夷甯坐在她邊上,語氣柔下來。
“我沒事。”寇瑤看了她一眼,淡定地開口,“火是我放的,但我沒想殺人,我也不知道她們為什麼沒有出去。”
雖說鄧夷甯早有準備,但聽見她親口承認自己放火還是有些詫異。
李昭瀾眸色驟沉,靠着圓柱,居高臨下地盯着她:“你可知自己在說些什麼?你知道死了多少人嗎?
寇瑤沒有躲閃,盯着鄧夷甯的臉出奇的認真:”我知道,可若是我不放火,就沒有人知道玉春堂的真相,那些死去的姐妹也隻會像泥巴一樣被他們踩在腳下,永世不得超生。”
她頓了頓,神情微微恍惚:“點火那晚我與曲錦溝通好了,她會阻止姐妹上三層。我在三四層撒了大量的火石,還在樓外的牆角邊撒了些多。酒坊前日送了一批新的酒水,我從酒間偷了一些出來,浸濕了不少披帛,将那些披帛搭在二層的圍欄邊,有人問起就說是不小心灑了。”
她語速不快,甚至冷靜地過頭。
“我沒料到她們竟沒走。”她的聲音一頓,哽咽了兩下,“我特地叮囑過曲錦守在三層樓梯口,來人就說是陸公子要求的包下三層所有隔間,可不知怎的,昨晚來了一些未曾見過的公子,雖說曲錦都攔下了他們,可那些個公子還是回了瓊醉閣。曲錦說會在我動手前将他們趕走,我以為她真的會走……我以為,她們真的會離開。”
鄧夷甯眉頭緊鎖:“曲錦是誰?她與你一起策劃的大火?”
寇瑤搖搖頭:“她是被父親賣進瓊醉閣的,五塊銀錠,就為了平賭坊的賬,可還是欠下了不少,隔不了幾日就回來樓裡大鬧一場。大火是我自己操辦的,與她無關。”
“你方才說玉春堂,這大火與玉春堂有何幹系?曲錦也是玉春堂的人?”
“玉春堂……說起來也過了這麼些日子了。”寇瑤沒正面回答,“曲錦不是,她不知道玉春堂大火一事。”
鄧夷甯也不勉強,問了自己想問的:“既然要燒,為何不一起燒?何必多此一舉去三層和四層撒火石?”
“因為三層是那些人常待的地方。”寇瑤輕聲道,“我需要火大,但不需要死人。隻燒上面兩層,火燒起來足夠大才惹人注目,才會有人将大火與玉春堂冤魂聯系在一起。”
她說着擡起頭,看向鄧夷甯,眼圈泛紅:“我真的沒有想要殺她們,我隻是,我隻是想讓他們害怕,叫他們想起姐姐……姑娘,隻有害怕,才會反複提起那件事,得以修正那件事。”
身後的李昭瀾終于開口:“所以你選擇在昨晚動手,是因為你知道我們已經順着線索懷疑到你身上了?”
“是。”寇瑤幹脆承認,“我在等你們,我也知道你們遲早會找上我的。那日被姑娘帶回小院時,我便知道時機到了。”
“可玉春堂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鄧夷甯定定看着她,“當年的大火也是你放的?”
寇瑤閉了閉眼,沉默片刻道:“姑娘,我同你講個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