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楞了一瞬,擡眼求助李昭瀾,李昭瀾摸了摸鼻子,轉頭不去看他。鄧夷甯步步緊逼,男人沒轍,隻能擡手抱歉:“王妃,這……黑鲨領頭之人若是能如此輕易得知,那黑鲨早就不複存在了。但那日刺傷王妃之人确是黑鲨隐衛,與太子殿下無關。”
鄧夷甯遲遲未動,見場面有些收不住了,李昭瀾上前撥開那把劍,輕聲道:“上次你同我說讓南雁樓去調查玉春堂的事,他們有了不同的消息,坐下來慢慢聊,可好?”
男人也加入勸說隊伍:“對,玉春堂那場大火如殿下所想,确有蹊跷。”
鄧夷甯眯起眼,劍刃微微垂下,收回長劍的動作幹脆利落,将劍丢回李昭瀾手中,就近拉過椅子坐下。男人擦了擦脖頸上的血,腳步沒動,見李昭瀾坐下後才不緊不慢坐下。
與此同時,周澹一也摸到了南雁樓裡,他在南雁樓轉了一圈,沒打聽到想要的,但買下了兩個心儀的酒瓷杯。他提着包裹走在街上,頭上頂着鬥笠,在人群中格外顯眼。穿過一條條街道,最終停在李昭瀾府前。
等他們二人回來時,已是臨近傍晚,周澹一已經在不遠處的茶館睡了一覺。他晃了晃腦袋,起身向府前走去,敲響大門。
來開門的是春莺,她隻留了一條縫,警惕的看着面前之人。等看清來人面孔時,小聲驚訝道:“周公子?您何時回的大宣城,殿下前幾日才說您南下去了?”
周澹一沒有反駁,笑着回答:“有急事要跟李昭瀾說,他可在府上?”
春莺取下鐵鍊,敞開大門:“快快請進,殿下外出還未歸家,周公子進屋裡等吧。”
“這是淘到的寶貝,還他一個人情。”周澹一将包裹遞上前,在春莺的盛情邀請下進了府中。
院中的亭子深得他心意,不管春莺怎麼勸說他偏不肯進屋,春莺隻好将茶水搬到亭中,生怕怠慢了這位“周公子”。好在李昭瀾二人回來的及時,春莺一路小跑上前,通知殿下家裡來了人。
鄧夷甯一進院子就瞧見亭子裡的人,還不等春莺把話說完,就大搖大擺上前打招呼。
“周公子?何時回的大宣城?”
周澹一轉頭,瞧見不遠處的有點愣怔的女人,露出一個笑容,回答簡潔:“前幾日。”
鄧夷甯看着他總覺得有些奇怪,但又說不上來如何奇怪,等李昭瀾走到她身側時,小聲問道:“他不是南下去了?為何會來找我們,而且模樣好生奇怪,像變了個人似的。”
李昭瀾一眼看穿那人的把戲,不動聲色拍了拍她的手,輕聲安撫道:“許是生出了變故,這才趕回家裡與我們商讨,不必擔心,先聽聽他有什麼消息。”
周澹一起身相迎,對着鄧夷甯鞠了個躬,弄得她有些不知所措,也對着他回了個鞠躬。李昭瀾眼疾手快一把攔住她彎下的身子,帶着略微惡狠狠的表情兇道:“對拜呢?起來!”
“殿下,黑鲨南支遷移的消息想必您已經知道了吧?還新來了女人叫餘季,是個敢截朝廷貨的狠角色。”周澹一上前一步,圍在兩人面前小聲說,“但我聽聞黑鲨内部出了問題,因為假銅元一事,他們把南永州那邊的貨源給停了。有人不滿黑鲨的停工,私下收購黑鲨倉庫的銅渣練銅元,目前工坊自顧不暇,殿下可否考慮對黑鲨出手?”
“出手談不上,但讓他們損失點人手倒是可以。”
“更重要的是,”周澹一說着,從腰間取出一張紙條遞來,“這是南支遷移前,我從舊址尋到的一份名冊名單,上頭寫明了貨物品類和賬冊,算得上是賬冊,但不完整。上頭有一個名字叫‘青殊’,是黑鲨南支前任總賬使,聽名字像個女人,但此人不在任何分支露面,卻掌控整個黑鲨的貨賬走向,可以先從此人入手。”
“這名字聽着不像真名。”鄧夷甯低聲念了兩遍,皺眉。
“名字是假,但賬冊是真,此人小心謹慎,來往用的全是私印,但他的私印卻出現在了玉春堂的一個名冊上。”
鄧夷甯猛地擡頭:“名冊?什麼名冊?我在衙門查過所有關于玉春堂的卷宗,未見過什麼别的私印。”
周澹一頓了頓,語氣放緩:“王妃,此事怎敢明目張膽的放在衙門裡。這卷冊是藏在南支舊部的,大火前被有緣人尋到,鄙人不才,正巧與有緣人格外有緣。”
鄧夷甯聽着這他番話覺得怪怪的,但也沒細究,轉頭就提出自己的設想:“如果這個青殊已經死了,會不會就在玉春堂的那場大火裡,就是蘇青青,就是蕪溪頂替的那人?”
“不會,”李昭瀾果斷否認,嘴角勾着絲絲笑意,“年紀對不上。這個青殊據說是個年過半百的老頭,那具屍首看樣子也就剛過及笄。”
鄧夷甯努了努嘴,眉頭一挑,眼神在二人之間流轉,最後點頭說自己餓了,一溜煙進了小廚。确認她離開後,李昭瀾一巴掌拍在了周澹一身上,帶着玩笑的意味呵斥道:“你小子活着也不知道給個信兒,你哥都擔心死了。”
周澹一裝作一臉驚訝:“李昭瀾你在說什麼,我是周肅之啊?”
“你再裝?”李昭瀾踹了他屁股一腳,“你光屁股在我手裡長大的,你跟你哥全身上下哪兒我沒見過?”
“欸昭瀾哥,你這話說的好像咱倆有什麼似的,我可喜歡女人啊。”
“滾蛋,”李昭瀾推着他往書房的方向走,“快說說,你是怎麼從黑鲨死裡逃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