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遇回來時,已經是半個小時以後了。
桌子上的飯菜色香味俱全,還氤氲着霧氣,溫相儒卻一口沒動,清冷幽靜的眸子望向窗外,半張臉隐匿在黑暗之中,有一種難以言表的孤寂感。
在聽見熟悉的腳步聲傳來時,溫相儒立馬看過來。
溫相儒起身,握住阮遇略微冰涼的手,在手裡捂了捂,憂心道:“哪裡不舒服,需要叫醫生嗎?”
阮遇捏了捏溫相儒的指尖,示意他不要擔心,但那個模樣哪裡像是沒事?
“沒事。”
溫相儒眸子裡閃過探究,但終究什麼也沒說,拉着阮遇坐下來了。
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小插曲,氣氛有些怪怪的,也沒有了剛才的愉悅輕松。
牆壁上的鐘表慢慢悠悠的走着,逐漸停在九點十分的位置。
徐筠軒是十二點的飛機。
還有不到三個小時。
靈緣山距離帝都機場,是兩個小時的路程,這将意味着,他還有不到一個小時的思考時間。
是去接自己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回國,還是留在這裡,陪着自己男朋友一起去姻緣司。
這樣難以抉擇的情況,以至于阮遇有些魂不守舍。
溫相儒有好幾次和阮遇說話,阮遇都是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
“是出了什麼事情嗎?”溫相儒出聲詢問。
阮遇動作一僵,旋即搖了搖頭:“不是什麼大事情,不用擔心。我會處理好的。”
可溫相儒了解阮遇,便是泰山崩于眼前都不會動一下眉毛的,如今能讓他如此憂心忡忡的,必定是出了什麼大事。
可是什麼樣的大事情,能比自己還要重要?
這句話溫相儒沒有問出來,他善解人意道:“靈緣山其實什麼時候爬都可以,姻緣司什麼時候也都可以去看,如果你有重要的事情,不必顧慮我,我都明白的。”
這就是口是心非了。
阮遇聽出來了,笑意盈盈道:“哥哥原來還有這麼善解人意的一面啊?”
溫相儒嘴硬道:“要不然你要我怎麼辦?綁着你,不讓你走?”
阮遇:“這的确是一個很不錯的辦法,如果不是在外面的話,我其實是很樂意的。”
溫相儒臉頰一紅,心裡那點不舒服瞬間煙消雲散,神情有些不自然地說:“所以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了?”
阮遇莞爾道:“公司一個項目出了問題,可能需要我趕回去緊急處理一下。”
溫相儒點頭:“我和你一起去?”
阮遇:“太累了。”
溫相儒不解:“我以為你會想要我陪着你一起。”
這要是陪着去了,還了得?
阮遇滿臉傷感,難過道:“我當然也希望哥哥陪着我一起,可是哥哥今天背着我上山,真的好累啊。所以還是在這裡休息一下吧,等我處理完事情,一定趕過來陪哥哥看日出,好不好?”
阮遇的身體不是很好,有胃病,還有點大大小小的小毛病,都是幼時落下來的,這些年來百般嬌養着,才慢慢好起來。
如何能這樣折騰自己?
溫相儒皺眉:“你打算熬個通宵?”
阮遇道:“大概是的了。”頓了頓,阮遇湊到溫相儒的面前,輕輕地在他的耳垂上落下一吻,狡黠又靈動,“所以哥哥,你等我好不好?”
溫相儒知道,阮遇在告訴自己不要擔心,他會照顧好自己的。
溫相儒總是拒絕不了這樣的阮遇。
于是縱然再不舍得,也還是點了點頭:“好。”
“那哥哥可千萬别亂跑哦,要是等我回來找不到哥哥,會很着急的。”
溫相儒神色柔和:“不會走,會一直等你。”
“真乖。”阮遇嬌豔的唇勾起,像是一朵盛放的紅薔薇,他十分熟練地捏住溫相儒的脖頸,又快速在溫相儒的唇角落下一個蜻蜓點水的吻。
這個吻很快,很輕,像是一根羽毛拂過心頭,轉瞬即逝。
驚得人睫毛亂顫,悸動難耐。
“我走了,記得要等我哦。”說完,阮遇翩然離開。
溫相儒看着阮遇走的幹淨利索的背影,舔了舔唇角。
他好像越來越離不開阮遇了。
……
司機已經在山下等着了,阮遇下車後,司機一踩油門,價值幾千萬的豪車奔馳而去。
阮遇打開手機,開始翻看最新消息。
“徐家那邊是怎麼回事?”
司機已經得到了消息,道:“三天前,徐家老爺子在參加一場慈善晚宴回來的路上出了車禍,當時被人壓下來了,也就這幾天才露了點風聲出來,好像是雙腿廢了,現在人還在醫院裡的重症病房躺着。”
雙腿廢了,人在icu躺着。
怪不得徐筠軒選擇在這個時候回國呢,這要是回來晚了,怕是連點殘羹剩飯都分不到。
阮遇點頭:“我知道了,去機場。”
司機點頭:“從這裡到機場大概需要兩個小時,少爺您可以先休息一下,等到了機場,我會叫醒您的。”
阮遇:“好。”
阮遇颔首:“好。”
這樣的劇情并不值得他費神,今天折騰了一天,他的确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阮遇揉了揉眉心。
果然啊,按照小說的套路,白月光隻是一味的出國,一味的回國。
然後主角一味的誤會。
帝都的燈紅酒綠在車窗外面瘋狂閃過,像是令人眼花缭亂的萬花筒,機場的燈光亮如白晝,大廳還有不少的人,熙熙攘攘,阮遇邁着挺拔的大長腿直直的穿過大廳。
出挑的容貌很快就吸引了不少的人駐足。
阮遇眸子掃視過四周,試圖尋找那個徐筠軒的身影。
就在這時,一聲溫柔淡然的呼喚聲,叫住了阮遇。
“阮遇。”
距離不遠不近,聲音不大不小,不突兀,又足以讓阮遇聽見。
于是阮遇回了頭。
隻見人群中,一個面容清秀溫柔的青年靜靜地站在那裡,他的眼角下生着一顆淚痣,有一種莫名的哀傷,臉上戴着銀絲眼眶,遮住略微疲憊的眉眼,可眼神依舊是溫柔的,唇邊挂着一抹淺淺的弧度。
如果溫相儒是雪中梅,眼前人就是山泉水。
單單是看着就讓人舒服。
不愧是白月光級别的人物。
阮遇默不作聲地走了過去。
徐筠軒有些局促不安,像是一隻受驚的小鹿:“我以為你不回來了。”
阮遇目光有些懷念,似乎透過這徐筠軒如今的模樣,窺見曾經的那些美好,他聲音輕柔好聽:“你和我從小一起長大,是青梅竹馬,又是這麼好的朋友,你失蹤這麼久,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你的消息,就算是假的,我也不可能不來看看的。”
眼前人神色是如此認真,已經完全褪去了五年前的放蕩不羁,那雙多情的眉眼依舊撩人,但是卻沒以前的輕浮和冒然,多了幾分的珍重和端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