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少,阮少,你沒事吧?”
“小遇,你怎麼了,你醒一醒啊,你醒一醒啊!”
那站在教堂門口,看似漠不關心一切的溫相儒在聽見教堂裡慌亂的動靜時,心裡還是下意識亂了,腦袋裡全都是:
怎麼了?
誰暈倒了?
是阮遇嗎,他怎麼會暈倒了。
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人已經跌跌撞撞地走進去。
隻見兵荒馬亂中,阮母将阮遇抱在懷裡,一邊的阮父難得失威嚴淩厲的神色,徐筠軒手忙腳亂地不知道做什麼,臉色蒼白,顧雲深擠過人群,來到阮遇的身邊,正在查看阮遇的情況。
“阮遇——”
溫相儒的出現瞬間吸引衆人的注意。
或許阮家父母不清楚溫相儒,可其他世家豪門各個都是人精,對阮遇和溫相儒那點事情更是眼觀鼻鼻觀心,清楚的不行。
很快衆人就看好戲似的給溫相儒騰出位置,也不焦急了,反而露出一副雀雀欲試和幸災樂禍的表情。
也就是衆人這一讓,徹底讓溫相儒暴露在阮家父母的面前。
就這麼突兀,忽然遇見了。
溫相儒和阮母對視着。
看着古典溫婉清冷的女人,莫名的覺得這張臉有些熟悉,但很快移開了眼睛,情況危機,不允許他多想。
阮母在看見溫相儒臉的瞬間一愣。
怎麼可以這麼像?
尤其是那一身冷漠孤傲的氣質,簡直就是自己的翻版。
再看阮遇,頹靡如同豔麗的薔薇花,壓根不像是自己的親生孩子。
可是怎麼可能呢?
阮遇怎麼可能不是自己的孩子,可如果是的話,眼前的人為什麼可以和自己如此相似。
真的是巧合嗎?
這讓阮母想起婚禮沒開始前,阮遇說的那些事實而非的話。
【媽,你知道嗎?你和爸從不是一個合格的父母。】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和父親能真心做一對好的父母。】
【如果不行,就請你們裝成是一對很好的父母吧,裝作疼愛你們的孩子,裝作喜歡你們的孩子,就和其他父母那樣,裝□□你們的孩子。】
【我已經過了乞求你們愛的年紀了,但從今以後,我希望你們能愛他,哪怕是裝的。因為……他過的實在是太苦了。】
不知道為什麼,那些本該聽起來摸不到頭腦的話,如今一遍一遍地重複、盤旋在她的腦海裡,像是一根鐵錐子狠狠地紮穿她的心髒,快要她呼吸不上來。
她仿佛明白了,仿佛什麼都沒明白。
一邊的阮父在看見溫相儒時更是一愣,尤其是自己的妻子尚且還在身邊,更是忍不住用目光打量兩個人。
阮琛忍不住喚了一聲:“溪雲……”
顧溪雲咬住唇,強迫自己扭過頭去,不去看溫相儒,清冷的嗓音終于有些起伏波動,她問顧雲深:“雲深,小遇怎麼樣了?”
顧雲深一心着急阮遇的情況,根本沒注意到方才暗潮湧動,聽見顧溪雲這樣問,他才擡了頭:“别擔心,應該沒什麼事情。但具體情況還是要等到了醫院進一步檢查才會有結果,姐姐,你先别急,我們先送他去醫院……”
話是如此說,可顧雲深那個模樣實在是嚴肅,根本不像是沒事的樣子,讓溫相儒心頭不由得一緊。
說完,顧雲深下意識想要抱起阮遇送他去醫院,卻被溫相儒搶先一步。
顧雲深這時才注意到溫相儒,有些驚訝地看着他,旋即又像是想起來什麼,臉色有些不自然道:“相儒,你怎麼來了……”
溫相儒将人打抱橫起,抱在懷裡,神色冷的像是冰塊:“我也不想來的,可我想知道為什麼,為什麼他能如此無情,說丢下我就丢下我了。”
“結果才走到門口就碰見了這場好戲,這算不算天道好輪回?終于讓他遭了報應。”
縱然事實如此,縱然是他阮家做的不對,可也輪不到一個無名之輩在這樣的場合來對他們的人指手畫腳。
阮琛聞言,下意識呵斥,可等看見溫相儒和妻子相似的臉龐,阮琛語氣反而軟下來,皺眉詢問:“你就是雲深說的那個溫相儒?”
溫相儒:“是。”
阮琛還準備說話,一邊顧溪雲緩緩理了理自己的衣物,臉上挂起一抹笑容,溫和道:“我們可能有點誤會,不過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當務之急,還是先送小遇去醫院。你覺得呢?”
“嗯。”溫相儒不置可否,将阮遇抱得更緊了,大步往外走去。
一向有些臉盲的顧雲深也在此刻發現了一絲端倪。
那就是以前他總覺得溫相儒親近,看着他臉的時候總覺得面熟,可總也想不起來,如今自己的姐姐站在這裡,他終于發現——
溫相儒的眉眼像極了顧溪雲,像極了自己的姐姐。
這樣的想法讓顧雲深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衆人渾渾噩噩地從聖約翰大教堂趕往帝都醫院,阮遇被安排進去檢查,由顧雲深陪着,其他人則是在外面等候。
溫相儒安靜地坐在角落裡,半個身子隐匿在黑暗中,長長的睫毛垂下,看不清楚眼裡的情緒,像是被擠壓在黑暗深處孤獨存活的野獸。
他本該難以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可那張和顧溪雲相似的臉,或許還有屬于血脈上的感應,讓顧溪雲頻頻朝溫相儒看去。
“你是叫溫相儒嗎?”顧溪雲低聲詢問。
顧溪雲并不是個話多的性子,便是面對自己的親生兒子,都是緘默少言,像是一尊無悲無喜的菩薩,更别說和别人主動搭話了。
可自從遇見溫相儒,她就變得十分怪異。
這大概源于女人天生的感性,還有第六感,總是能比男人率先一步察覺不對。
溫相儒對阮琛和顧溪雲并沒有多大惡意,可也沒多少好感,聞言也隻是冷淡的點頭:“是。”
顧溪雲又問:“冒昧一問,你是哪裡人啊?”
溫相儒不由得皺眉,一邊守着的徐筠軒更是對顧溪雲這副查戶口的模樣,弄得心驚肉跳,生怕這門闆上釘釘的婚事作廢。
溫相儒淡淡道:“青城人。”
此話一出,阮琛和顧溪雲心裡都是咯噔一下。
阮琛終于忍不住,主動詢問:“你的生日呢,是什麼時候?”
溫相儒目光冰冷,回答:“是薔薇花初開的三月,三月初七,是我的生日。”
顧溪雲微微激動:“在哪個醫院出生?”
溫相儒:“青城春藤醫院。”
怎麼能這麼巧合。
偏偏是三月初七,偏偏是青城,偏偏是春藤醫院。
阮琛和顧溪雲都愣住了,手腳變得冰涼,心裡翻起驚濤駭浪,唇張了又張,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終究隻是說了一聲“謝謝”。
作為商人,他們不相信這世界上會有這麼多的巧合,有的隻是居心叵測,圖謀不軌。
所以他們要千萬分小心慎重。
萬一是有人故意引他們上當呢。
他們馬不停蹄地動用自己的人脈調查當年春藤醫院的事情,想盡辦法搞到溫相儒的血樣。
他們要做親子鑒定。
但在此之前,他們不希望打草驚蛇,需要暗中行動。
隻希望結果不會是他們想的那樣,如果是的話,那就……
阮琛和顧溪雲不約而同地看了溫相儒一眼,拳頭不由得攥緊。
阮遇醒來時,房間裡的人不少,阮琛顧溪雲心不在焉,顧雲深臉色并不好看,見阮遇醒來欲言又止,旋即出了房間。
徐筠軒哭紅了雙眼,守在病床前,溫相儒則是坐在一邊的沙發上,玩着手機。
“小遇,你醒了?”
随着徐筠軒的一句話,阮琛和顧溪雲都看過來,溫相儒雖然不曾擡頭,但明顯地頓了一下。
顧溪雲柔聲詢問:“可有哪裡不舒服?”
阮遇強忍着腦袋的劇痛,蹦出一句:“沒事。”
阮琛看了看角落裡的溫相儒:“你和他……”
阮遇态度疏離,并沒什麼表情,淡淡道:“我和他有些事情要說,母親和父親要是沒事,就先回去吧。”
阮琛和顧溪雲見阮遇趕人,不由得皺眉:“你……”
阮遇緊接着又道:“筠軒,你也先離開吧,外面的風言風語我會處理,不會委屈你。”
阮遇說話向來一言九鼎,得到阮遇的肯定答複後,徐筠軒七上八下的心瞬間安穩,不由得開始擔心阮遇的身體:“你的身體……”
阮遇道:“我很好,不用擔心。”
徐筠軒:“那好吧,你好好休息。”
徐筠軒離開後,阮琛和顧溪雲對視一眼,也起身離開了。
他們要去查當年的事情。
等屋子裡的人都走幹淨,隻剩下阮遇和溫相儒,阮遇像是被卸幹淨力氣一樣,整個人都癱軟下去。
過了許久,像是蓄了點力氣,他撐着身體,打算起身。
可是他的四肢綿軟無力,腦袋昏昏沉沉,整個人猶如一團吸水的棉花,笨拙無力。
蒼白的指尖緊緊地攥着欄杆,試圖撐起身子,卻一次一次地跌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