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站在中學門口，方樂衍心情複雜，堪比“寒窗十年，換寒窗幾十年”的高三老師。
而發現自己泡了好幾年健身房才練出來的絕世好身材消失了，變回了曾經營養不良的駝背竹竿子，她更是五雷轟頂、再次許願得到滅霸的手套。
但老天認為這些遠遠不夠，還給她分配了學渣逆襲、勇闖年級前五十的劇本。不照劇本上演的話，她就回不到現實。
她向系統提出抗議：“照附中的情況，我年級前兩百是極限了，前五十絕對不可能。”
回應她的……隻有烏鴉和黑點。
以及某位熱心女同學，“嘿！你也是新生？”
方樂衍搖頭，仔細回想系統姐姐給的提示。
“我是，我是轉校生，高二的。你是高一的？”
“嗯！原來你是學姐啊！”
小妹妹長得青春洋溢，穿着也簡單清爽，特别是那雙清澈的圓眼，一看就沒有被社會污染過。
聽她說話，簡直如沐春風，耳朵和心靈都得到了淨化。
“學姐，我初中也是在附中上的，我帶你進學校吧！”
方樂衍任憑她帶路，絲毫不慌安全問題。
小小中學，能有什麼大事兒？不過她還是暗自感歎，小妹妹膽子太大了，幸好遇到的是她這樣善良的人。
“學姐，你是高二幾班的？”
方樂衍答：“高二三班。”
“哦哦。”小妹妹收回熱切的眼神，看上去很失落。
方樂衍秒懂，伸手搭上她的肩，“學妹，是在高二有想認識的人吧？”
“我……”
小妹妹被戳破心思，瞬間臉紅。小孩的難為情還真有意思，不敢邁出去但又很期待，“哎呀，學姐别笑我了。”
“是誰啊？”方樂衍挑眉湊近，越發猥瑣，“給學姐說說？說不定學姐可以幫到你喲。”
“她來了！”
小妹妹往方樂衍懷裡躲，在避着什麼人。
今天附中開學第一天，校園裡遊蕩的學生和家長很多。
方樂衍往前後左右都望了望，辨不出她到底是在說誰。
“學妹，那個人有什麼特征嗎？我幫你看，他走沒走。”
小妹妹開口叙說，聲音像蚊子一樣，“她是自然卷，大概有一米七，然後穿黑色衛衣、黑褲子。”
“長得很好看，氣質也好。還有眼睛，她的眼睛是淺褐色的。”
聽描述，這人在人群中相當突出，不難找。
不過“屋漏偏逢連夜雨”，人在路邊走、哪有不濕鞋……她忘戴眼鏡了。
準确地說，是方興業和李紅不給她買眼鏡。
明明都是玄幻劇本了，怎麼這兩個人還是陰魂不散地跟着她。
她願封他們為：本副本最惡心NPC。
方樂衍朝各處努力辨認着，沒找到目标人物，卻和遠處某個人對上了眼。
那是……
“她走了。”小妹妹望着方樂衍的反方向，聲音失落，“唉，又沒能說上話。不知道下次遇見是什麼時候了。”
那位同學向她們走過來，方樂衍反而低下頭，不再試圖看清他。
她在學校裡沒認識的人，他應該是來找她們附近某個人的。
方樂衍安慰小妹妹，“沒事沒事，還有兩年，總能遇上的。能告訴我，她叫什麼名字嗎？”
“儲筠。”
？
？！
“啊？儲存的儲，竹字頭那個筠嗎？”
小妹妹點頭，“嗯！學姐你認識嗎？”
“我……”
這不是陸珏表姐嗎？她肯定認識，但按時間線的話，她們八竿子打不着。
等等，既然陸珏和儲筠是一屆的。那不是，他也在這裡！
剛才那個人！
方樂衍在人群裡探頭找，找了許久，再沒看到熟悉的身影。
“學妹，學姐現在有事，得先走了。”跑了幾步，她回頭喊，“我叫方樂衍，高二三班，有事可以找我。”
她腦海裡有附中地圖，于是選了耗時最短的路，向高二教學樓狂奔。
系統說，她在的這一屆，班号越大成績越好，樓層越高。
她索性直接爬到三樓，從三樓開始往上找。
但一直找到上課鈴響，她也沒能找到他。
方樂衍失魂落魄地走到三班，教室裡安靜如雞，走廊上聽不到一點聲音。好歹别的班裡班主任還講話呢？
她擡手輕輕敲門，不卑不亢，“報告。”
所有人的視線瞬間集合，像激光射線一樣，要在她身上燒個孔出來。
如果她是十六歲，這時候一定逃不了脫光衣服裸奔的羞恥感，不過她已經三十歲了。不就是成為小孩們的視覺中心嗎？不就是身上的破爛校服連補丁都沒有一個嗎？不就是學校保安以為她是乞丐、要趕她走嗎？
有什麼大不了的。大不了死，副本重開。
同學們目光同情，班主任神情愠怒：“方樂衍，開學第一天就遲到嗎？”
方樂衍乖乖在門口罰站，真誠道歉，“對不起，劉老師。我剛來學校，還不是很熟悉。”
她身高不低，但實在太瘦了，顯得很弱小。
道歉時低眉順眼，一副好好學生、溫良恭謹的樣子，又是剛轉來的新生。在開學第一天，哪個正常老師會刻意責怪呢？
偏偏三班班主任是學校裡出了名的炮仗，一點就燃。
劉班猛拍一下講桌，指着她鼻子罵：“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今天你遲到，明天他遲到，我們班還要不要上課了？！”
“不要跟我扯什麼開學第一天，态度不端正就是最大的問題。你！”
就在劉班要殺雞儆猴時，窗戶外走過了某位同學。
班裡瞬間冒出幾聲驚呼，劉班眼神跟着那位同學走，臉色緩和了不少。
方樂衍屏住呼吸，也轉頭去看。
隻這一眼，時間仿佛停滞不前，走廊磚牆上的光影卻在流轉。
大樹圈起年輪，綠葉輕緩搖曳，一起走過的回憶在這一刻煥發新生。那個人，穿越時間向她走近。
高中時期的陸珏留着短碎發，要比三十歲的他矮半個頭，臉上肉多一些。看上去，簡直是個又白嫩又可愛的小朋友。
他們家陸珏高中時真的有那麼乖，和照片裡如出一轍。
雖然照片裡陸珏雙手插兜昂下巴，眼神冷淡，渾身透着一股不可一世的虎勁兒，屬于是她學生時代最讨厭的bking樣了。
但隻要是他擺出那樣的酷哥臉，她就完全不會厭惡，反而相當稀奇，越看越喜歡。
方樂衍下意識沖他笑，誰知他仍然高傲冷酷，隻匆匆瞥了她一眼，就徑直走過了三班。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方樂衍！”
劉班勃然大怒，“心思能不能放到學習上？！”
方樂衍：……
高二教學樓早自習時段，在走廊裡晃悠的學生隻有他們兩個。
陸珏走回了十七班，同樣享受了一次萬衆矚目。
這是他第一次遲到。
不過陳班沒有責怪他，直接讓他回了座位。
同桌湊過來問：“陸哥，去哪兒了？遲到不是你風格啊。”
陸珏翻開競賽題冊，已經做完了一道證明題。
“去找個人。找到了。”
中午放學，方樂衍戳着大鍋菜心神不定，她有點擔心她回不去了。
她脫離高中快十二年，壓根适應不了這麼高強度的學習節奏，更别說她現在做題還做不過初中的。
鍵盤敲久了，漢字都寫不順溜。
上午兩節英語加兩節數學，她聽天書似的。英語還好，至少會讀。
數學麻煩就大了，老師說任何定理、二級結論，她都沒有一點印象。
而且這數學老師有職業追求，喜歡給他們拓展競賽題。當“證明存在一個條件……使得任意數都滿足……”的問題出現時，方樂衍有考慮把切腹自盡列入plan B。
“唉。”
方樂衍垂頭喪氣，偶然間絕望擡頭，卻怔住了。
陸珏就坐在她前桌，剛好也在看她。
他們對面都沒有坐人，于是他們能清楚地看見彼此。
少年的心思很好猜，更何況酷哥是不會輕易臉紅的。
方樂衍咧開嘴笑。高度散光加持之下，她的眼睛變作癡迷星星眼，可謂柔情似水、深情款款。
陸珏呆了，筷子脫了手。
巡邏老師和學生會成員交替走動，他們會注意每一對正在對視的男女。
方樂衍受不了多方目光，率先低下頭。
忽然覺得，她那破高中也挺好的，至少不會在吃飯的時候視奸你。
她低下頭慢慢扒飯。等吃完時，食堂已經沒什麼人了，陸珏也走了。
下午兩節語文加兩節物理，方樂衍腦子昏沉，很快混了過去。
晚上三節自習課，住校生必須參加，走讀生選擇性參加。不過這是他們普通班的規矩，樓上競賽班是全體留下，要進行令人聞風喪膽的魔鬼訓練。
方樂衍當然是選擇留下了，不然回去聽那兩個神經病大談讀書無用論嗎？
她利用兩節課專攻化學，記憶元素性質，做題做得飛快。
要想快速提分，寄希望于數理之外的學科比較好。
剩餘一節課，她找出三道物理大題，從題幹裡分析出需要的知識點，再回頭去翻書看定義看例題。
如此針對題型的學習，并不利于建立完整的知識體系，但适合她這樣的賭徒。
隻要哪次大考碰上了原題，她不就賺了嗎？
快下課時，方樂衍便開始收拾書包。在下課鈴響的那一刻，飛速沖出教室。
她要去堵人。
一樓走廊吵鬧聲不斷，但還沒有同學走出來。
她快速往樓梯跑，卻在轉角處，撞到了一個人。
“嘶。”
方樂衍揉着額頭喊痛。
陸珏俯身湊過來瞧，“對不起，我走太快了。”
呵，陸小朋友藏得真好。
從頂樓到一樓至少兩分鐘，和她同時碰上，估計沒下課就跑出來了吧。
“噢，不怪你，我也沒看路。”
走廊上開始湧出人流。
陸珏輕聲問，“方同學，你着急回家嗎？”
方樂衍搖頭，“不着急。陸同學，你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
陸珏愣了下，“嗯。”
方樂衍拍拍他肩，“走吧，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家。”
他家離學校近，步行要不了十分鐘。
陸珏跟上她，“方同學，我送你吧。太晚了，你會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