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實周鐵生相看女子發生在一個清涼的午夜,他在糧倉入口的樹蔭下圍着篝火,和一起守夜的爺們炫耀腳上的新鞋。
“看看這針腳、這料子,那得傾注了多少姑娘家的心思,刺破多少次人家的纖纖小手~”
男人們哈哈大笑,從那雙鞋裡看到一個女人的賢惠、貞靜和巧心。周鐵生像一隻凱旋的蘆花雞般穿着那雙鞋走來走去,他說,“我自認為這是我這輩子穿過最舒服的鞋,比上次府裡發的那雙更好更輕!”
這話很快傳到了路過的沈素秋的耳裡。
她看着男人滿面紅光而不自知的模樣,手裡帕子快要被絞爛。這個夯貨!居然真找了女子來相看,還收了人家的禮物,大肆宣張。她眼珠一轉,很快找到還擊這個男人的辦法。
第二天大早張少尉又來了,他幾乎每天都會親自上府監查那些兵差的情況。這支精銳小隊曾跟随少尉參與過二虎守長安的彪悍戰役,更在二期北伐中有過卓越貢獻。
常年混迹硝煙彌漫的軍營戰地,這些男人習得一身不拘小節的酒肉粗氣,須得有人管教。從前在營裡不能無所忌憚,但在邱府,一個個難免泡軟了骨頭,重拾起那些投骰抓牌、酗酒兇架的惡習。
沈素秋早早捧了一隻繡包候在通往糧倉的必經之路上,張少尉穿着軍裝走來,身姿筆挺,軒然霞舉。女人低着頭,左左右右尋覓,一臉焦灼。
少尉停下步問:“太太這是........?”
沈素秋嘤嘤作泣,“怪我自己粗心,不小心弄丢了出嫁時帶進府的一隻繡荷包。那是我童年玩伴留給我的念想,竟被我這個二懵子給搞丢了........”
少尉動容不已,“年少情誼,重比泰山。太太重情重義,我既然遇到就不會坐之不理。”
說着讓身後兩個兵差上四周幫忙尋找,不一會兒,繡包失而複得。
“多謝少尉.......”沈素秋福了一福,含苞待放道:“少尉大恩大德,我無以為報。”
張少尉擺擺手說:“君子當為人解憂,太太不用放在心上。”
兩人四目相纏,氣息交雜,這一切完好地落在樹後的周鐵生眼裡。
夜裡男人将女人壓在身下,掐住她的脖頸,眼睛似要噴火。
“你這個不知檢點的臭女人!”周鐵生氣得渾身冒煙,“有夫家還勾搭男人,我看你是跟四房混久了,也學得一身的妖氣!”
“你也知道我是有夫家的人?”沈素秋五指交錯地牽住他那隻發抖的手,隻覺他越是氣勢洶洶,越是在虛張聲勢,“那你這又是在幹什麼?勾引有夫之婦?”
周鐵生又被她給堵得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這刁婦,口舌比嫁人前更讓人讨嫌。
“我隻是讓人家少尉大人幫我尋個繡包.......”
沈素秋話沒說完,被男人一口吸上,粗糙的雙唇裹住自己的小嘴,一口嗆鼻的酒氣直插胸肺。
“你瘋啦?!”
女人奮力推開眼前這個不知分寸的登徒子,抹了抹嘴唇上的血漬,疼得想掉眼淚。
“我倒要嘗嘗,你這麼能說,這舌頭是不是也比之前更滑溜!”
周鐵生捏住她的臉,将她像泥團兒似的這麼揉。
“你真不要臉!”
沈素秋說,“隻許你四處相看,收别人的禮,不許我跟爺們多說兩句話,天下沒有這樣的道理!”
“我從不跟女人講道理!”
周鐵生竭力壓制着音量,還是不敢将憤怒表現得太過聲張,“我告訴你,你這個呆驢,那是我嫂子給我納的!”
“放你娘的屁!”
沈素秋毫不留情地怼了回去,“你一個孤兒哪來的嫂子?就算是你認的,誰又能保證你兩沒點什麼?是嫂子又怎麼了?你連主人太太都敢碰,勾搭個嫂子不是手拿把掐的事?”
“你——!”
男人快要氣暈了過去。
“好你個沈素秋,好你個六姨太啊!你真是會踩我心坎上,回回把我心踩爛!”
周鐵生扶在柱子上,甩腿蹬開腳上的那雙鞋。
“我不穿行了吧?!我現在就拿回去燒了!”
“穿不穿是你的事,燒不燒也随便你。”沈素秋撇了撇嘴,口吻淡淡:“隻是下次再這樣強親我,我一定打爛你的嘴。”
........
........
沈素秋的嘴巴整整疼了三天,到了第四天,被咬破的那塊皮才稍稍見好。在一同和雪樵去拜谒大太太的路上,她笑着說,這入夏就是容易上火,看我這口瘡腫得,連口紅擦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