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星舊城區的小型公寓，以舒适度為主要賣點，軟裝由知名事務所設計，為戶主提供溫馨的家庭私密感。

但如今站在公寓門外的程淵卻沒感覺到一絲一毫的歸屬感，反倒覺得門口漏出來的風有點冷。

“隊長，為什麼不允許我接管家庭系統？”見程淵立在門邊，諾瑪有些困惑地發問，“您站在外面不進去，是想多呼吸些庭院空氣嗎？”

“不……”程淵無奈地開口。

你把門打開了，我該怎麼與裡面的人交流？

“可是隊長……”諾瑪剛追問起來，門鎖便咔哒一聲開了。林衍冒了個頭出來，隻在逐漸開啟的門縫裡晃了一下身影，随即便像蒸發一樣消失了。

一點足音也沒聽見。程淵剛想開口的話音截住了，他摸了摸自己的鼻梁，神色有些為難。

“怎麼像小貓一樣走路沒有聲音？踮起足墊嗎？”

進入客廳，那小子無處不在。偶爾出現在門後，偶爾出現在櫃子邊上。程淵将手靠在沙發上，能摸到保溫毛毯，想洗澡換衣服時，轉身就能拿到毛巾。

但當他想找到他時，那個淺栗色的發頂就又消失了。無聲的尴尬蔓延在地闆上，隻有一頭霧水的掃地機器人在轉來轉去。

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過了。程淵不由得想起很多年前，那時候林衍還是個悶頭打機甲小遊戲的少年，偶爾和他拌兩句嘴 ，就氣鼓鼓地不理人。

“不過……”程淵掂了掂手裡的毛巾，提了一下嘴角。

“一般出現這種悄悄送好感的行動，就說明某人已經知道錯了。”

果然不出程淵所料，轉機就出現在下一個路口。等程淵從浴室出來，林衍終于下定了決心，在給程淵倒熱水的時候，将一張紙一同遞了上桌子。

程淵低頭一看，打印的表格，字體是手寫的，還帶着新鮮的油墨印記。

程淵：“嚯。這是什麼？……關于作戰和報告的檢讨體會？”

林衍眼神飄忽，聲音細小如蚊蠅：“是……哥你自己看。”

程淵于是耐心地一行行讀下去。

“……由于對我方指揮官的了解太少，導緻作出錯誤判斷，對此我進行深刻反省，行動将在日常生活和訓練中得出反應。檢讨人：林衍。”

林衍在随着他哥手指顫動而晃動的紙頁下惱怒地露出半個頭：“不許笑！我可是很認真的寫完了。”

程淵幾乎要笑出眼淚來。林衍先是被他牽動了尴尬的情緒，然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哥他似乎是真的，挺開心的？

一瞬間他不知道自己這一步走得對還是錯，但好歹明白了一件事——他哥好像喜歡他不太聰明的樣子，是錯覺嗎？

但既然有效，他也不在乎這麼多了，期期艾艾地擡起頭看着程淵：“哥，對不起。我不該那麼對你，以後我都聽你的，如果能原諒我，就在底下簽個字好嗎？”

程淵用玩味的眼神看着他，近身一擡手，袖口閃過一線銀光，林衍忽然感覺自己的衣服被人扯了一下——他把自己口袋裡的鋼筆順走了。

程淵還挺認真地拿走鋼筆，在紙上端正簽了一個名字，“好了，睡覺吧。明天記得下了訓有額外練習，帶上你那個……斯大林？”

林衍将紙和筆一起收進衣袋裡，又被他哥揉亂了頭發，滿頭黑線：“是斯特林。”

“随便他是什麼吧。”程淵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林衍，說出的話卻不那麼動人，“聯賽前還有積分排名，根據日常訓練和體檢綜合排榜，滿足要求才可以報名，記得讓他最近多刷點分。”

“上次掃了一眼花名冊，他要是刷排名的話……得費一番大功夫啊。”

……

果然如程淵所說，繁重而遙遙無期的訓練壓不垮卷王林衍，卻很容易壓垮某一個吊車尾。

隻見林衍循規蹈矩的将日常訓練過完，隔壁訓練艙内就傳來AI平穩的聲音：“本次數據已記錄。距離具有報名資格還差三個名次，請繼續加油。”

林衍對隔壁随之傳來的咆哮聲習以為常，冷靜地出了艙敲敲隔壁的裝甲門：“别生氣，就快了。記得明天下了訓跟我去作戰中心。”

“好吧。”艙門内斯特林的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的，“跟着你刷分這麼久，我居然也在全系混成中等偏上了。雖然很累，但還是謝謝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