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微妙的時刻對視,程淵不着痕迹地往後退了半步,但林衍一擡腿,把剛拉開的距離又縮短了一些。
程淵:“……”
程淵的背抵上了更衣間的衣櫃,他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盯着林衍,薄唇吐出的語句非常不近人情:“起開,礙事。”
林衍心理素質很好,對這番話毫無波動,也沒有讓開的意思。
黑發的指揮官手掌抵住林衍的肩膀,使勁一推——沒推動。
“一上來就讨罵讨打的,賤的慌?”程淵舉手欲扇,到底是心疼,沒敢往上招呼,隻是輕輕地蹭了兩下。
這可比教訓差得遠了。
林衍笑了一聲,不依不饒地低下頭看自家哥哥的傷,恨不得為此把臉送到他的手邊,任他發洩情緒。
“哥哥你傷好沒好?扇我也行,讓我看一眼。”
“免談。”程淵拍了拍他的頸側,示意讓他趕快滾蛋。
“讓我看看嘛,好嗎?”
林衍将臉貼上程淵的耳廓,低聲央求道:“我每天都想着你的傷,飯也吃不好,覺也睡不好,一想到你的傷反反複複,我就沒辦法集中精神工作,恨不得每分每秒都待在你身邊。”
“好不容易有機會安心,我怎麼能放棄?”
程淵隻覺得林衍隻要站在自己身邊,存在感就高得吓人,可能是孤高的指揮官從來不喜人近身,又或是……别的什麼理由。
他一時說不清是什麼感覺,一下走神就被林衍步步緊逼,一直被帶進狹窄的隔間裡。
他對林衍的那席話無言以對,隻好保持沉默,思索着該怎麼把他打發走。
可惜小孩已經長大了,不再是那個稍微責備幾句,就眼淚汪汪氣着跑走的小小少年。
“哥哥,你知道像你這種經常傷口感染的體質,一天至少要換兩次醫療繃帶麼?”
林衍解開了程淵制服的最上兩顆扣子,将手輕柔地按在他肩膀的紗布上,從折疊空間裡掏出了準備好的醫療用品。
“别以為噴上一層愈合凝膠就能不管不顧了,像你這種不願意多休息一分鐘的工作狂,更應該勤換繃帶,防止傷口污染。”
林衍喋喋不休地向先鋒軍統帥科普着基礎的傷口護理小知識,手上動作不停,替他重新上了一層凝膠,再度裹好傷口,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端詳着自己的勞動成果。
看着看着林衍才發現,哥哥皺着眉偏開頭,一副“還要多久才放開”的不耐煩,卻絲毫沒有要再度推開他的意思。
林衍摸了摸鼻梁,掩下了嘴角一絲不懷好意的笑。
溫度是一個暧昧缱绻的聯系,掌心是交換體溫的微妙橋梁。我親近你,于是在某種程度上願意被你同化。
這很合理。林衍想。
“哥哥,你的手好冷。”林衍似真非真地抱怨道,輕輕地碰了一下他的手背。
程淵隻覺得手背一燙,自林衍那渡來的一點體溫像一簇火苗,在他心上燎了一下——一觸即放。
林衍掐準時機,往後退了半步。
“哥哥,紀叔叔要回來了。”林衍說。
程淵眨了眨眼,像是沒料到他會這個時候提這茬:“是,現在局勢沒那麼緊張,确實也該回來了。”
“他是老将,威望也重,如果他願意表态,也會有不少人會追随他吧。”林衍歎了口氣,幫程淵将衣領整理好,語氣有點遺憾。
程淵:“怎麼,你怕他剛一回來,就看到你不去研究所也不去先鋒軍,反倒‘投敵’到隔壁指揮塔?”
林衍:“……”
程淵看他半天不說話,眉頭很輕微地皺了一下。
他正想開口,林衍就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統帥是擔心我,還是有點怕我和叔叔起沖突?”
他聲音輕慢,笑容也嚣張。
會咬人的狗不是好狗。程淵突然想到這麼一句話,頓時“啧”了一聲。
“我不是那麼無情的人,哥哥你不是不知道。”林衍說,“重要的人,我一個也不想放棄。”
“雖然我麼,是有那麼一點點想要權利,也想要被人敬仰。”
“但你對我有意見也好,怕我也罷,我就怕你不在乎我。”林衍不依不撓地把話說完,一點也不在心裡藏着,目光灼灼。
太超過了。他看着程淵聞聲有些放大的瞳孔,為自己打亂他的節奏感到了無上的快意。
“光憑撒嬌賣萌是留不住你的,我親愛的指揮官。”
呼吸交纏,視線接觸。林衍徐徐地将臉頰湊了過去,對那張漂亮刻薄的臉笑了一下。
越愛越恨。越恨越愛。
“如果沒有安全感可以直接說啊,我會體貼你的。”他在程淵的耳廓輕輕地說了這麼一句。
“晚上任務結束,要一起吃飯嗎?”林衍問。
他知道程淵一定不會拒絕。
“……記得開全息僞裝抹蹤迹。”
既然這樣,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對我的偏愛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