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裡人影交錯,多種麻醉神經的物質共存于這裡。光影昏暗,白厝需要找一段時間。
玩家們已經大包小包到了門口。雙層玻璃門,花體字印在上面:Hotel California,加州旅館。守門人有些上年紀,五十歲左右,以一種不符合上了年紀的歐美男性普遍發福形象出現,瘦削且佝偻。兩個保安在他身旁不遠。
“這個名字起了和沒起一樣。”卡爾評價。他騰不出手,側身擠開大門。不符合富人的作風,但角色扮演遊戲中又何必要求太高。碧翠絲和倫納德跟在他身後,外面是十一月的加州天氣,溫度凍不死人卻也離“宜人”相差甚遠。旅館中的暖氣讓他們得以活動一下手腳。
“如果沒有人飛/葉/子,”碧翠絲搓着手,“我想我會喜歡這裡。挺熱鬧的,對了,我是個作家,或許我等會應當去聊天與取材。”
“這些人看起來不飛/葉/子就活不下來。”倫納德表現得現實。推開第二道玻璃門走進大堂前,他回頭看了一眼門外的流浪漢。
那些流浪漢沉默不語,隻是定定看着門内。其中一個突然動了一下,似乎要往裡撲——倫納德作了一個摸槍的動作。僅此而已,沖突沒有發生。
“你不做點什麼交互嗎?”骰子問。
“不是現在,”白厝回答,“遊戲裡有信息的角色應當播放一段劇情,然後等着你去交流,觸發——主動撲上來的,看起來就很危險的角色通常被稱為怪。”
她上下滑動加州旅館的歌詞,念:“She lit up a candle and show me the way.”她點燃一根蠟燭,為我領路。
“我想,第二幕應當要出現一個引導npc。女性。”
“是的,我知道你不會讓守秘人有機會在一開始扮演她。她在第二幕,一個很有趣的地方,首先第一幕中守秘人積攢的探索度不足以切換身份,而到了第三幕或者之後,當守秘人想要扮演她時……”
兩粒骰子碰撞了一下等待後文,但白厝切換了話題。
“你知道,我閱讀過很多也寫過很多克蘇魯呼喚模組。”
“我有機會修改這個故事嗎?”
骰子說:“核心設計不可修改,其餘部分需要足夠的探索度。”
白厝點點頭表示了解。她哼起歌,依然是加州旅館的調子:
“Her mind is Tiffany- twisted
She got the Mercedes Benz
She got a lot of pretty pretty boys
That she calls friends”
她看見紅西裝的黑人姑娘,她端着粉色香槟酒,身邊是喝醉的朋友。那個姑娘是那樣熱情而快樂,她可以同酒吧中所有人聊起天,然後衆人哈哈大笑。她看起來在誇贊這間旅館,“多麼美妙的地方。”姑娘重複了這句話好幾次。
白厝點開她的人物信息:賽琳娜,與同學畢業旅行,入住加州旅館。生命值在健康水平,十中有八,兩點傷害或許來自醉酒的磕碰。但是她的理智數值不太正常:每個人理智的初始值并不相同,總體而言和意志屬性加點挂鈎,譬如倫納德的初始值在45,卡爾55,碧翠絲高些,有60。賽琳娜的初始值在70,相當高的數字。而現在,她的理智隻剩下40。
30點理智損失。這不是一個人在正常生活中可能産生的數值。以白厝主持遊戲的經驗,即使遭遇怪異,恐怖與死亡,30點理智也應當是三至四次事件加總而來的結果。
她真的這麼開心嗎?
白厝不再看賽琳娜快活的笑容,轉而在她身旁的同伴中尋找。旁邊小圓桌上喝趴了一個年輕男人,稻草色頭發,白皮膚在酒精影響下泛紅,寬松T恤耷拉,領口露出紋身。
“原來如此。”白厝說。
她點開醉酒者的人物卡,姓名:弗雷德。
那是她扮演的npc,一個更幹淨,更整潔版本的他,就在加州旅館的酒吧中喝得神志不清。
而這一個弗雷德分明還在旅館門外,無處可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