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成說的戰争裡遭人陷害,杜風一直記得。他抽絲剝繭,查出了真相。但沒有證據,也是無濟于事。
而陷害的真相,便是沈榆枋久在邊關,而朝中大臣互相勾結,意在兵權。
花子安時任禁軍統領,與沈榆枋從前同在軍中,曾經并肩作戰多年,而今都成了将軍。
最後一戰前夕,沈榆枋收到了花子安派死士送來的密信。信上說流寇首領躲入了深山峽谷之中,是他的探子親眼所見。随信還附着一柄匕首,那是他二人在軍中練習之時互贈對方的匕首。
沈榆枋身為統帥,自知兵不厭詐的道理,戰争不是兒戲,他并未全然相信。
沈榆枋率領一半的兵力向着青龍峽進發,卻聽探子回報:“花甯之将軍被那群流寇抓住了,正在那邊示衆。”
“同她一路的淩将軍呢?”
“屬下沒見到。”
大軍抵達峽谷,便見流寇首領在叫嚣:“大将軍,我們也有啦,還是個女将軍,哈哈哈!”
對面還在喊:“要這女将軍活命的話,就乖乖的給爺退出峽谷。爺一高興,還能一親芳澤呢!”
沈榆枋這邊,有将士按捺不住想要沖過去,都被攔了下來。隻能眼睜睜看着花甯之被綁在陣前,刀架在她的脖頸上,流寇還放肆地用言語折辱她。
花甯之身為一軍将領,自知戰局不可因她一人而改。下一瞬,鮮血飛濺,自刎于軍前。
兩軍對壘,将軍自刎于陣前,再是沉着冷靜之人也不可能無動于衷。這一幕刺痛了将士們的雙眼,交戰之時,愈加奮勇。
然而,進入峽谷,等待着他們的,是無盡的陷阱與殺戮。
沈榆枋雖留了幾隊将士守在峽谷北側,也另派了人馬去往峽谷南側,可他們的敵人早已做好萬全準備。
北方有人馬圍攏了過來,這些人,不是流寇,他們并無旗号,實際上卻是花家的私兵。
峽谷的南側,因為花将軍和淩将軍被捕,沒能形成包圍。此時,也埋伏了許多士兵,同樣,是花家的私兵。
沈榆枋心系邊關戰士、黎民百姓,卻唯獨忘了,朝堂不是戰場,暗箭難防。
他不知道,花子安與丞相李桢交好。而丞相之父李梁早就暗中囑咐花子安,定要奪回西南大軍的兵權。
外敵内患的夾擊包圍之下,西南大軍幾乎是全軍覆沒,隻餘幾十人活着回了城。
原本花甯之和淩将軍帶領的将士,行軍途中飲了河中被下了毒的水,不久便幾乎全部倒在了路上,輕而易舉地被流寇拿下了。
由于兩軍相去甚遠,風沙滾滾,他們都沒能有機會再去确認,也沒能找到花甯之将軍。
那自刎之人并非是花甯之,一切都是花子安早就安排好的。那女子與花甯之肖似,她和弟弟相依為命。隻要她替死于陣前,花子安答應給她弟弟一大筆銀兩,将來也會多加提攜。
花甯之從軍之時,曾說自己是孤兒,隻為報效朝廷,守護邊關。其實,她是花子安的妹妹,她的名字也不是花甯之,而是花宜之,也就是後來的宜妃。
“花宜之、花子安、李梁、李桢。我記住了,我發誓,一個都不會放過。”杜風站在曾經和太子結拜的山上,對着天地,發了誓。
每一年,杜風都會來這裡。
“李梁也是報應,他費盡心機,讓兒子風光即位,自己卻沒能享福。我查到真相的時候,他就已經病死了。”
“我原本是想毒害花宜之的,誰能想到那碗湯最後是她的孩子喝了。我隻得假手于人,再害了花宜之一次。”
“花子安很是狡猾,他夫人死于非命,我暫時還沒尋到機會。還有李桢,他父親作惡多端,兒子怎麼可能一無所知,你再等等,就快了。”
“害過你的,李梁、花宜之也死了。隻剩下花子安和皇帝李桢了。”
這一年,杜風宮變敗走,已是兩鬓斑白,面容滄桑。
“已經這麼多年了,總有一天能報仇的,在我之後還有很多人。人們不會忘記你,會有更多人記得,你是個很賢德的太子。”
看清真相,杜嘉毅一時間被這巨大的漩渦包圍,不知這冤冤相報,誰對誰錯。
“如果,我們也能幫你複仇呢?你願意停下,還無辜之人以清淨嗎?”
“你倒是顧念舊情。”杜風意味不明地掃了他一眼,便不再說了。
應若和應時在囚牢之外,以窺探之術觀察着裡面的情形。
幾人都關切地看向花染,畢竟,花子安是花染的父親。
花染忿忿道:“花子安,不配為人。今日一見,真是面目可憎,我要與他從此斷絕關系。花府,再不是我的家!”
墨悅攬過花染的肩,語氣認真卻又含笑,“你的家,不是在我這兒嗎?”
“你!”花染一時被打岔,又不知該如何反駁,是否要反駁,心中的那股氣,便也漸漸散了。左右以後都是無關的人了,不必在意。
見花染恢複如常,她們也放下心來。
“這個世界,這麼小嗎?”應若想着這一路,她們遇到的人和事,這其中,隐隐都有些關聯。
“說大也大,說小也小。”應時也是感慨。時機到了,山水才相逢。大千世界,還有很多隐士高人或是上古大妖,他們都不曾見過。而又是怎樣的緣分和因果,讓他們相遇。
“餘成是餘修的父親吧?餘修家中供奉着他父親的牌位。”
“應當是了。這樣一看,父子倆倒是肖似。”應若點點頭,想來餘修一路走來也是不易。
杜嘉毅從囚牢中走了出來,站在他們身旁也不言語,看着有些神思恍惚。
“杜嘉毅,不會做什麼傻事吧?”應若有些擔憂,輕聲問道。
應時也是眉頭微皺,“但願吧。”
連心的囚室中,楓崖與她相對而坐。
“你還好嗎?”
“你還好吧?”
二人同時發問,又各自笑了。
“都好。”
“好。”
“那我們出去說吧?”楓崖起身就要帶連心出去。
“不行!萬一有其他的魔族看見,我還怎麼繼續探聽消息?”連心拉着他坐下,“不過,你身上的魔氣真的都已經去除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