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盛不是虛與委蛇的人。
那自然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嶽鳴隽頗有幾分意外地看着他的背影,眼底卻淺淺蘊起幾許贊賞。
走南闖北的镖局少東家,怎會沒聽說過各地信仰與忌諱呢?李盛若真不知道,隻能說明他從來就不信鬼神。
很巧,嶽鳴隽也不信。
雖然有些事無法解釋,但他相信都是運氣與巧合,怎會是鬼神之說?
可惜與他抱有相同想法的人太少太少。
沒想到有一天在異地的船隻上,他居然能遇到知己。
号角的鳴奏又一次響起,船隻揚起帆,朝着河道中央緩慢前行。
随着船身一陣不明顯的搖晃,吃水漸深,船隻離岸。
陽光于視野的角度變換中,在水面上打下不同角度的光影。
濕潤的微風吹拂着碎發,吹去岸邊的浮躁之氣,吹得顧韶清眯起雙眼。
中原幹旱,不曾有過這麼暢快的時刻。
這座港口的大城市依靠太河,遠離河水的地方如火爐般炙熱,靠近河水的地方卻這樣舒适爽利。
果然,李盛說得不錯,船隻上真正的好風景還得是啟航時。
嶽鳴隽的目光追随着李盛許久,對季微道:“你們先回去吧,我方才哪句話竟将李兄惹惱了,我去與他道個歉。”
哪裡是惹惱呢?
不過是李盛以為嶽鳴隽說話不真誠,所以不再與他談論罷了。
嶽鳴隽剛将他引為知己,自然要上去解釋誤會。
季微剛要皺眉,顧韶清就大聲說:“大哥你去吧,我和季哥哥先回船艙了!”
他脆亮的聲音引得衆人紛紛回頭,李盛也詫異回眸。
顧韶清才不管這麼多,扯着季微就往船艙裡跑。
——他才反應過來,為什麼總覺得李盛奇怪。
因為那個李盛,根本就是個女子啊!她那豔麗的容貌與非凡的氣度,分明預示着那是天命鳳主!
要不怎麼說她和嶽鳴隽連思考方式都如此契合。
好家夥,這下自己和季微成電燈泡了。
季微這小子真是一點眼色沒有,即便李盛不是鳳主,就沖着他是李氏镖局的少東家,也該讓嶽鳴隽盡力搭上線才是,哪能左右疑慮搖擺不定?
是以,顧韶清二話沒說就将季微帶回房間了。
關上門,季微就不贊成地拍開他:“小風,你這是做什麼?留大哥一個人在甲闆上!”
季微要出去,顧韶清就死死摁住門擋在面前,“季哥哥,嶽大哥明明就是想和李哥哥交朋友嘛,你就别瞎摻合了!再說了,李哥哥都把我們帶上船了,能是什麼壞人?你可别一門心思要出去,打擾他們談話。”
季微“嘿”一聲,“你這小鬼頭,什麼意思你?他倆談話,就不興得我出去?這是什麼道理!”
顧韶清一噎。
他咬着牙,說:“不管,反正我一個人待在房間裡無聊,你得陪我!”
季微罵他:“不講道理的臭小鬼,憑什麼你要待房間裡就得我陪着?”
憑什麼憑什麼,哪有那麼多憑什麼!
憑李盛是嶽鳴隽未來老婆,人嶽鳴隽追老婆你季微去湊什麼熱鬧!
顧韶清當下捂住頭,哎喲哎喲地叫喚:“因為我暈船!哎呀,季哥哥我暈船,我自己一個人不行的!”
季微:“?”
這小鬼剛才不還好好的嗎?
扯着自己跑的時候怎麼不說暈船?
季微感到頭痛。
他對劉小風的印象一直停留在聰敏伶俐上,頭一次見識到對方胡攪蠻纏的一面。
可他又怕顧韶清是真的頭暈,他傷才好沒多久,身體虛弱也是正常的。
因而,他隻能軟和下語氣,正要說話,蓦然船身劇烈搖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