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捷偷偷前去探過幾次,都說丘家四周都有人在盯稍,一位戶部侍郎,家中卻有不少家丁會拳腳功夫,隻怕功夫還不低。
明晃晃的,就差把“此處有異”幾個字擺在陸栩眼前了。
明日就是丘遠出靈下葬的日子。
按道理,是該趁着夜黑風高,化作黑夜中的一絲遊魂,探入丘府,查個明白。
但陸栩不,這更不是錦衣府的作風。
二十多位錦衣府衛,手持長刀,将丘府圍了個滴水不漏。
丘遠是寒門出身,家中除了結發妻,白發老母,便隻剩一個還在襁褓之中不會說話的孩子。
“這位大人……”丘夫人王氏雙眼紅腫,想來是剛哭過。
但面前站着黑面神一樣的人物,王氏也不得不強撐着笑容迎接:“可是我家外子同僚?”
要好的同僚,早就在頭日就來祭奠過,人誰也看的出,此時來的不是感懷故人之輩。
陸栩掃視了一圈丘府的院落。
丘府不大,站在院中一眼就能瞧到所有的房間,更在院中見不到什麼奇花異草,古樹怪石。
在如今奢靡之風吹遍奕京的勝景下,倒是少見。
一聲冷笑,陸栩想也不用想就能猜到,明日朝上那幫“文死谏”的老臣們又有吐沫星子可以噴了。
“丘夫人,得罪了。”陸栩潦草的拱了一拱手,算是行了禮。
“搜。”
不知原本站在哪兒的錦衣府衛們魚貫而入,将原本就不大的丘府站了個滿滿當當。
“大人……大人……”帶着哭腔的丘母來拽陸栩的袖子,想讓他下令讓錦衣衛停手,隻是不知陸栩怎麼一個轉手,變成了陸栩扶着丘母,穩穩當當的讓她坐在放在庭院中的羅圈椅上:
“丘老夫人之前怕是聽過錦衣府的故事,不如今日親眼瞧一瞧,我們錦衣府是不是幹的打家劫舍的活兒。”
陸栩面上挂着笑,可那笑任誰看了也不會覺得開懷,隻會覺得兩股戰戰。
丘母更是覺得恐慌,喉嚨中再發不出一點聲音,雙目卻不住的淚流。
他是怎麼知道,她兒剛上任時,與自己的對話的?
錦衣府衛翻箱倒櫃,一眼望去,黑壓壓全是人,但除了丘母的抽泣,再聽不到其他的聲響。
“陸少令怎會在此?”門外進來一人,陸栩回頭去看,這人倒是令他意外,竟是禮部尚書賀初。
此事,還能牽扯到禮部?
陸栩眉頭蹙的更深。
賀初見陸栩并不接他話,隻是上下狐疑打量好幾番,便又笑呵呵的靠近,一副兩人是多年至交好友的模樣,壓低聲音道:
“可是這故去的丘大人犯了什麼事兒?”
這人離他實在是太近,身上的味道直沖頭頂,陸栩往後連退兩步:“賀大人倒是好膽量。尋常官員瞧見錦衣府,都是繞道走的。”
賀初展示新衣一般,擡起雙臂原地轉了兩圈:“我上下清白如此,有什麼好怕錦衣府查的。”
“是麼?”陸栩一挑眉,複又上前一步,屏氣道:“去年臘月十二,賀大人在府上,同自家小妾說了什麼,難道不記得了?”
賀初頓時臉色煞白:“你!你……”
“可惜啊,”陸栩輕笑道:“本以為賀大人說的都是真的,本官蹲守幾日能釣到一條大魚。卻不想隻是賀大人一時吃酒吃醉了,口吐的妄言罷了。”
“是,是。”若不是礙着還有丘遠家眷在一旁,賀初此時怕是要跪在地上同陸栩磕頭求饒:“是我吃酒吃的一時不知天高地厚,我再也……再也不飲酒了……回去,我回去就将府上所有陳釀都送到錦衣府……”
陸栩也不再看他,隻當賀初空氣一般。
這一場鬧劇來的蹊跷,走的突然。
直到賀初完全消失在所有錦衣府衛眼中,才有王捷上前一步低聲禀報:“大人,之前的盯着丘府的暗樁抓了一個。”
陸栩從未想過能在丘府搜到些什麼東西,辦白事的府裡人員來來往往,該被摸走的東西早就沒了蹤迹,現下能搜到的隻怕是有心人專門留下的。
有了現下這個結果,這場鬧劇才算是真的結束。
陸栩臨走前還弓一弓身,給丘家人留下一句“節哀順變”。
“隻抓了一個?”回錦衣府的路上,陸栩問王捷。
“一個被我們抓了,一個被我們盯着,去了戶部尚書彭裕府上,還有一個……”
“還有一個?”
“還有一個跟丢了。”
“罷了,先說有的。”陸栩壓下心中煩躁。
“我們跟着的那人,去了戶部尚書府。隻是戶部尚書今日宴飲,往來人實在是多,沒瞧見是否有人去找了禮部尚書。抓到的那人也是同樣的說辭。”
“賀初是從戶部尚書府出來的?”
“正是。”
黑鴉飛過,遠遠有一聲沙啞鳴叫。
這潭渾水如此平靜,想來是還不夠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