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不是空穴來風。
錦衣府在丘遠府外抓了一個暗樁的,人倒是有骨氣,尋了個沒人注意的時候,自己自盡死了,愣是讓以殘酷刑獄聞名的錦衣府沒有問出一句話來。
倒是駱子期帶來的仵作瞧出一點端倪,這人習過武,卻不是那種歪門左道的綠林功夫,身上沒有多餘的傷疤,鞋底也沒有平時踮腳走路留下的特殊痕迹。
是軍隊的人。
陸栩當即立斷,叫人拿了那原本隻是跟着的另外一個暗樁,一樣的骨氣,一樣的自盡方式,一樣的老繭。
一樣的來自軍隊。
此事還能有軍隊裡的勢力?
這倒是比原來想象的要更加棘手,陸栩選擇了按兵不動。
丘遠到底發現了什麼引來了殺身之禍,幕後之人所圖為何,還都是未知,他不敢冒險。
王捷領了命下去,走到門口又折回來:“大人,其實給徐吏設套這件事兒,小的不敢貪功,有卓姑娘的功勞。”
“卓姑娘?方才從這裡出來的卓姑娘?”陸栩好奇,她是怎麼能摻和到這事兒裡的。
“之前抓往西邊傳話人的時候,小的帶着兄弟們去搜了濟安樓,是卓姑娘說了一句,想要抓魚不撒餌怎麼行。”
“所以,你撒的餌,就是徐吏的‘投誠’?”
王捷點頭,他總覺得自己的這獎賞來的不明不白,如今終于将心裡話說出來,倒覺得松快。
陸栩寬慰式一笑,道:“她隻說了那麼一句,你能想到這個辦法,也是你的本事。”
這話徹底卸下了一直壓在王捷心上的石頭,如釋重負的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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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栩的判斷沒有錯,柯吉,的确是坐不住了。
子時過半,正是夜最深的時候,坊間早已落門宵禁,月亮不見蹤影,隻有幾顆不大的星星挂在天上,替點不起燈的人家照出微弱的一點光來。
荒廢的巷子裡有一扇小門,要從裡開,門闆比門框大上許多。
穿着深色衣衫的人影遛着牆邊,四下張望了許久,才敢輕輕在那門上扣了三下。
間隙一長一短,來訪者應當是熟客。
門吱呀一聲開了,來訪者低低的道一聲謝,側身從那小門進了。
門無聲無息的合上,門後是幽暗的通道,要拐上三次,才能隐約看見前方微弱的光亮。
沒有一扇窗的地方讓人呼吸都覺得不自在,但那人瞧見前方的亮還是不自覺的就加快了腳步。
終于吵鬧聲,吆喝聲,骰子與骰子相撞的聲音,與篩盅相擊的聲音,混合着酒氣與脂粉味一起撞入人的五官。
碩大的賭桌,和比起青樓頭牌毫不遜色的荷官,任誰瞧了都忍不住多看兩眼,但來訪者卻絲毫不為身旁兩側的喧鬧所動,避過人群,往深處走。
那裡,是另一條深邃的通道。
守在通道口的是兩名胡子拉碴的壯漢,一人攔住來訪者,一人将他渾身上下摸了個遍,确定沒有可以傷人的利器才站回原位。
來訪者有是一聲道謝,繼續往通道深處走。
這次沒走幾步,也沒拐幾個彎,便到了一處小屋,依舊是沒有窗,隻有門口的兩個守衛。
“要見儒掌櫃?”一個守衛問。
“來這裡的自然是要見儒掌櫃。”另一個守衛答。
“難道是銀子不夠用了,想要賃一些出來?”發問的守衛問。
“外面的李瘸子那裡就能賃,不用找儒掌櫃。”回答的守衛答。
“又或者是看上了哪家的小娘子,想要在這裡見到她?”發問的守衛又問。
“還是找李瘸子就行,用不着見儒掌櫃。”回答的守衛又答。
“難不成……是你有仇家,想讓我們幫你殺人滅口?”發問的守衛三問。
“照樣找李瘸子就行,不用見儒掌櫃。”回答的守衛三答。
叽叽喳喳的,兩個守門的守衛似是許久沒有見過外人了一樣,一來一往,說了許久。
倒是來訪者一言不發,木頭柱子一般。
直到問者不再問,答者不再答,來訪者才有了反應,抱拳躬身行禮。
守衛失了興緻,再開口,依舊是兩人的一問一答,但語氣中卻帶了十足的狠戾:
“當真要見儒掌櫃?”
“那就去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