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孟舟一笑以寬慰人心:“放心。”
他向來是穩當的,卓逸君知道,交代一句也就夠了,便低頭又問小玉竹:“你們都出來了,那千川哥哥呢?”
這是問到認識的人了,胡七娘也将目光從賬本上挪開,看向堂中的三人。
小玉竹歪着腦袋道:“千川哥哥也不在慈幼局了,說是京郊有學堂招啟蒙夫子,他便往那邊去了。”
京郊?
外面似是并不太平,哪還有人會把自己家的幼子送到京郊去啟蒙讀書,這隻怕是用來安撫小孩子的借口。
卓逸君看向孔孟舟,就見對方輕輕的搖了搖頭,卻道:“正是如此,應當是往西邊去了。”
小玉竹身量小,視線被自己摟着的卓逸君擋了個嚴嚴實實,瞧不見其他三人打的眼神官司。
還是胡七娘再次開口打破平靜:“好啦,舊也叙了,趕緊做早膳去吧,餓都要餓死了。”
胡七娘說話向來都是這個腔調,卓逸君早已見怪不怪,倒是小玉竹還不明白,大眼睛瞧着櫃台後面的胡七娘,還透露出一絲驚恐。
胡七娘低頭撥打着算盤,沒有去瞧堂中站着的三人,卓逸君拉起小玉竹的手,領着她到廚房。
廚房裡泡着豆子,是卓逸君昨日就泡下了。
今日原本就打算做豆包的。
卓逸君交給小玉竹一小碗紅棗,要她仔仔細細的洗幹淨,再将棗肉與核分離開。
這種活計,以往在慈幼局也都是小玉竹給卓逸君打下手的,做的很是順手。
趁着小玉竹一點一點仔仔細細的洗紅棗的時候,卓逸君将已經泡好的紅豆丢進鍋裡去煮。
吃滿水的紅豆煮起來很快就熟了,豆子的香味飄滿整個廚房,将原本在大堂的孔孟舟也吸引了來。
“胡掌櫃說她有事要出去,就不同我們一起了。”
胡七娘又出去了?
卓逸君手中攪着紅豆不讓糊底的長勺被孔孟舟接了過去:“她還說,她不在的時候,你也要好好的習字,不能偷懶,她回來要抽查的。”
卓逸君往後站了站,好給孔孟舟空出來地方。
“逸君姐姐開始學寫字了?”坐在小闆凳上洗紅棗的小玉竹擡頭問。
“嗯。“卓逸君點點頭,拿了一隻廣口碗将糯米粉盛出來,放到一邊:“目不識丁的感覺并不好,就連記賬都不能做。”
小玉竹搖搖頭:“我也不會記賬,但是字又多學了一些。逸君姐姐,你如今在讀什麼書?”
“不過是識字罷了。”卓逸君一邊回答小玉竹,一邊叫孔孟舟将已經煮的熟爛的紅豆盛出:“是《音律啟蒙》,小玉竹讀過麼?”
“讀過。”小玉竹笑道:“以後我同姐姐一起。”
“好呀,”卓逸君笑着,将一半的紅豆放在臼裡,看着孔孟舟将原本完整的紅豆搗成泥:“以後不能叫小玉竹了,要叫玉夫子了。”
三個人的歡聲笑語中,去過核的紅棗被切成細小的丁,加到了紅豆泥裡,孔孟走和小玉竹學着卓逸君的樣子,将團成團的紅棗紅豆四周都沾上糯米粉又放到籠屜裡去蒸。
紅豆都是煮熟了的,豆包在火上也不過就半盞茶的功夫。
卓逸君将腌漬好的小菜拿出,還又專門盛了一小碟的桂花蜜來。
三個人圍着院中石桌,吃的好不開懷。
吃罷早膳,孔孟舟将碗筷收拾好,就告辭去了武學堂。
卓逸君和小玉竹兩個在大堂裡靠着窗的一張八仙桌上練字。
隻是這樣習字,兩個人難免總是嘻嘻哈哈的,一炷香時間過去,兩個人沒有一個寫滿一張紙的。
王捷進門來就看到這樣一幅場景,卓逸君舉着毛筆,就想要往小玉竹臉上畫。
小玉竹臉上已經濺了墨點,一邊笑着一邊往後躲。
兩人笑鬧着,都沒有看見有人進門,直到王捷重重的咳嗽了一聲。
“見過王大人。”卓逸君趕忙起身,拉着小玉竹給王捷行禮。
王捷來回在小玉竹身上打量了好幾個來回,才道:“這是哪裡來的小乞兒?”
小乞兒?
卓逸君退後一步,好也仔細打量小玉竹,這才發現小玉竹身上的衣服已然小了不少,還有不少地方打了歪歪扭扭的補丁,仔細一看,的确是像在街頭乞讨的小乞丐。
說起來,自己剛進濟安樓時幾乎也是這副模樣,現在的衣服也都是胡七娘穿膩了的。
“不是小乞兒,”卓逸君笑着解釋:“這是我在慈幼局的妹妹,名叫玉竹。”
王捷應了一聲,瞧上去對小玉竹并不是很感興趣,隻道:“午時整來送餐,陸大人要待客一位,不必多,一葷兩素即可。”
卓逸君先是應了,又多問一句:“可是招待駱少卿?”
王捷吃驚:“你怎麼知道?”
卓逸君笑道:“陸大人的招待,但凡是在我這兒點的,向來都隻會招待駱大人。旁的人我也沒有見過。”
王捷點頭,但目光卻在卓逸君身上多留了一瞬。
這小姑娘,是不是聰明的有些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