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血才止住。
路修遠陷入半昏迷狀态,靠着她的肩膀。
直到這一刻路漫漫才發現,他隻是個普通人,再平凡不過的普通人。
會受傷,會不安。
他并沒有外人想象中的強大。
她伸手,替他撫去冷汗,微微歎氣:“謝謝你們,不過你們今天不該來救我的。”
艙内氣壓低沉,隻聽得見螺旋槳的聲音。
謝炎焱坐在一旁閉目養神,沒有睜眼。
林水淼開着直升機,故作輕松地緩和氣氛:“你是上校的侄女,我們這麼多年都把上校當家人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再說了,他都不要命了,我們也隻好舍命陪君子了。”
路漫漫擡眼,嗅到一絲不對:“所以是他執意違抗命令來救我的嗎?”
林水淼點了點頭:“他給你搏了一條生路,剛開始他并不打算獨活。”
聽到這路漫漫忍不住搖頭,說話都有些哽咽:“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傻的人……”
淚水滑落到他手背,男人手指顫動,睜開了眼。
或許是分不清虛拟與現實,他撐着力氣舉起手,替她抹淚:“怎麼又在夢裡哭了……别哭了……不想看見你哭……别讨厭我好不好……”
最近他總是會做一個奇怪的夢。
夢裡路漫漫一個人拿着鸢尾花在醫院抽泣,他想要靠近卻隻是幻影。
今天卻是那麼真實。
路漫漫鼻子發酸,吸了一口氣,緩和情緒。
她認真的端詳着眼前的男人,一字一句道:“我說的那些話都是騙人的,我隻是想讓你不受我的拖累。”
“我喜歡你,很喜歡你,非常喜歡你。”女孩無比堅定,胸腔共鳴。
怕還不夠直白,路漫漫又補充:“換句話來說,就是——”
“我愛你。”
話音剛落,機艙裡又陷入了寂靜。
謝炎焱都忍不住睜開了眼睛。
林水淼探頭探腦,一心二用地開着直升機。
“真的嗎?”路修遠苦笑了一下。
看着他近在咫尺,且毫無血色的臉,路漫漫垂眸低語:“真的。”
“我會證明給你看。”
下一秒,她主動吻了上去,反正已經成年了。
與前兩次不同,這次完全甘心,自願,還帶着虔誠。
睫毛輕掃着臉頰,鼻息交換感應。
路修遠先是一僵。
他第一個反應是想推開。
但并不是情願推開。
可轉念一想,這隻是個夢。
這肯定是個夢。
要不然路漫漫怎麼會主動親他,還流着淚。
本就模糊的視線裡,他隻看得見她。
那就放肆一回吧……
好不容易做個美夢,這是他應得的。
路漫漫隻是輕輕一吻,停留了一會,見他沒反應,便有要撤走的趨勢。
還沒分開,後腦勺便撫上了一隻手。
嗯?
路漫漫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時,嘴巴的防線便被輕易攻克。
準确的來說她也沒設防。
她主動迎合,路修遠吻得更加深入。
腦子裡那點克制,早就抛到九霄雲外。
粗壯的手臂環繞在腰間越收越緊,蒼白的臉上都多了一抹血色。
血脈噴張,右臂包紮好的傷口滲出血液。
他卻好像感受不到疼一樣。
謝炎焱紅了耳朵,林水淼哼着歌,像是想要掩蓋什麼一樣。
螺旋槳蓋住了讓人臉紅心跳的吮|吸聲。
心跳隻有彼此能夠聽到。
靠得太近太近了……
近到讓人窒息,近到不分彼此。
融入骨血中的錯覺。
最後還是路漫漫蹭到了右臂滲出的血迹,紅着臉推開了他。
而路修遠本能的反應居然是低頭繼續索求,像個沒有滿足要求的小男孩索要禮物。
路漫漫用手擋着,腦袋發懵:“夠了,你又出血了。”
路修遠低頭看了一眼,果然是染紅了一片。
“問題不大,死不了。”
林水淼終于看不下去了,出聲咳嗽:“半殘廢你就高興了,逞什麼強?”
“我沒有逞……”
打臉總是來得很快,他又昏了過去。
路漫漫将他扶靠在牆邊,又換了一次紗布。
“幾噸血都不夠他造的。”林水淼毫不留情道:“最後這點力氣不留着,全拿來……”
他都不好意思說出口。
路漫漫後知後覺的尴尬,摸了摸鼻子。
林水淼清了清嗓:“我這種老司機也就算了,咱們的小謝同學連手都沒牽過,看見你們親嘴耳根子都紅透了。你得賠點精神損失給他啊。”
謝炎焱惱羞成怒,朝着男人大喊:“再胡說我一槍崩了你!”
還是第一次見謝炎焱這個樣子。
路漫漫覺得有些新奇。
“不說就不說。”林水淼做了一個封口動作。
折騰了好幾個小時,天光大亮。
路漫漫總覺得還有什麼要緊事沒有做。
對了!
今天高考啊!
“四水,我們學校的老師和同學……”
林水淼接話:“受了點驚吓,都到考點休息調整了,不用擔心。”
路漫漫松了一口氣。
謝炎焱看了一眼時間,提醒:“離你開考還有兩個小時,你要先過去嗎?”
路漫漫搖頭又點頭。
“我不想離開他,至少現在不想。”
能多一秒就一秒吧。
直升機來到醫院。
見路修遠躺在床上被送進手術室,她才離開。
*
離開考還有一分鐘的時候,她終于趕到了考場。
陳可最後一秒都在警戒線外拿着備好的文具,身份證,準考證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