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經病你,老子不奉陪了!”
話音未落,它視線一暗,看見一個竹簍兜頭向它砸來,接着那倒扣的竹簍便将它罩在其中。
“你幹嘛?你幹嘛你幹嘛你幹嘛!”它一陣亂叫,怒不可遏。
曲連生走過去蹲下,和黃鼠狼兩顆烏溜溜的小黑眼睛對視:
“小黃,不要怕,你别跑。”
他用手死死按住了竹簍,溫聲道:“你告訴我,你家在哪裡?”
“我不和神經病說話!”
可曲連生隻是微微一笑,接着問道:
“小黃,你知道百靈草在哪裡嗎?”
小黃小黃小黃,雖然我念經但你先别慌。黃鼠狼隻覺頭痛欲裂,話不過腦立刻回嘴:“你想都别想!”
“那這麼說,就是有了?”
“............”
“媽的,好陰險!”黃鼠狼罵出了聲。
“你閉嘴,不許再說話!”
“好吧,好吧。”曲連生不再說話,隻是把裝着黃鼠狼的背簍背在胸前,順手扯來十幾根半人高的蒿草,穿過簍蓋與背簍中間的镂空處,狠狠打了幾十個死結,封的嚴嚴實實後,他煞為滿意。
“走吧。”他說。
“?去哪兒”
“你看,你跌到泥坑裡,又受了傷流了血,我有義務把你送回家,但你不肯說,我就隻有背着你去找了。既然你會說話,想來住的也不是普通洞穴,慢慢找,應該能找到。”
“你他媽還好意思說?”黃鼠狼立了起來,豆大的小眼中燃起兩團怒火,“要不是你用背簍砸我,老子腦袋能被砸出血??”
“啊......原來是這樣,”曲連生露出一個抱歉的微笑,“那既然這樣,就更得由我送你回家了。”
“哎呀!”山路泥濘,曲連生腳下一個打滑,身子堪堪向前撲去,慌亂中,背簍被壓在了身下,黃鼠狼發出一聲悶哼。
曲連生連忙爬起,拎起背簍來查看,關切道:“小黃,你沒事吧?”
“老子——咳咳咳,老子......差點被你壓死!”
黃鼠狼從腹中吐出兩口血,它也不站了,跌坐在背簍裡,一陣耳鳴目眩,腦瓜嗡嗡震響。
接下來的一刻鐘,曲連生分别為不小心踩到山草打溜、天色漸暗看不清路所以踩空、剛剛走出迷霧眼睛居然還不适應以至于摔跤等意外連連表示抱歉。
“......我要殺了你......”
黃鼠狼顫顫巍巍舉起爪子。
“真是抱歉,找不到你家,咱們可能還得多走一些彎路......”
“我說!”簍裡的“大仙”終于不再負隅頑抗,“往右二十步,原地轉三圈,然後向山頂走。”
呵,你且等着!
走出霧氣迷蒙地,雨勢漸大,豆珠般劈頭砸下,迅疾猛烈,打得曲連生都快睜不開眼。
“果然在山頂。”曲連生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心道,百靈草在古籍記載中就長在懸崖峭壁之上,不登頂如何采之?
其實整個白天他上下來回圍着山走了好幾遍,可怎麼也尋不着登頂的路,恐怕是被施了障眼法。
“——曲生,傳聞鳳鳴後山有野禽猛獸,還有那成了形會吃人的妖怪。”
“——此去有不少危險!”
雨水順着曲連生鼻梁臉頰脖頸流下,讓他有一種微微窒息之感。他又抹了一把臉,笑容斂去,深深望向遙遠的山峰。
這成了精的黃鼠狼,老巢想必也在有靈氣之地,如果沒猜錯,在那周圍或許會找到百靈草。帶着它上山,那障眼之法也定能破除。
上山之路并不好走,甚至可以說寸步難行,雨勢裹挾着黃漿泥水向下傾瀉,曲連生有時走一步又滑下去兩步,一個不注意就會陷進去,拔出來很是費勁,每挪動一步就會留下一處深深的泥印,腳印很快又被雨水沖刷,填平。
曲連生從小體質就不算強,即使在喧嚣的雨聲中,他也可以聽見自己粗重的喘息聲。
“喂,我說,你這是何必?”
黃鼠狼已經放棄掙紮,閉眼躺屍在簍裡問道。
曲連生出奇少見地沒做聲回答。
黃鼠狼想起曲連生說:“你告訴我你家在何處,讓我送你回去,我就閉上嘴巴。”
“好吧,好吧。”這回輪到它說,“沒想到你這厮還是個講信用的病人。”
太陽已完全沉落,夜色黑幕中曲連生回頭遙望,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走了多遠,但他能看見山腳底下稀稀落落亮起的燈火。
那是鳳鳴鎮,張齊在等他。
他轉頭繼續向山頂爬去,卻看到前方,也出現了一束光。大雨沖刷,模糊了他的視線,他不敢相信地眨眨眼。
真的有光!
“小黃,這是不是你的家?”他搖搖竹簍裡的黃鼠狼。
黃鼠狼爬起來,透過孔隙向外蔑了一眼,露出尖牙:
“是,進去吧。”
曲連生加快步伐,拖着一身渾濁積水,終于走到了光亮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