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睿之沒見過這種場面,吓得立馬躲回了牆後,拉着滄逸景走。
兩人蹑手蹑腳走出了一百多米,才加快腳步,幾乎是跑回了操場。
鐘睿之心髒狂跳着,他彎腰手撐着膝蓋喘氣:“那…那男的,不是彈鋼琴那個嗎?叫…吳志偉的。”
他們其實沒看清男人的樣子,兩張臉疊在一起接吻,但背影衣着發型,和那一點點的側臉,就能看出是吳志偉。
滄逸景道:“女的不是劉雅。”
女的倒是看得清楚,她閉着眼睛,正對着他們。雖然印象不深,但能看出,就是剛剛領唱的女老師。
“吳志偉多大年紀啊?”
滄逸景:“也就二十出頭吧,那女的,是唱歌的?”
“應該是,得有三十五六了吧。”鐘睿之恍然的拉住滄逸景的衣角,“他們是在偷情,可是吳志偉不是要和劉雅結婚了嗎?”
莊曉燕她們也都在附近休息,不遠處就能看到劉雅。
鐘睿之立馬轉身背對。
滄逸景知道小少爺年紀小,人單純:“你心虛什麼。”
“我…”
滄逸景牽起他的手,兩人坐回了長椅上:“當沒看到吧。”
“可…劉雅就要和那家夥結婚了”
“咱們和她又不熟。”滄逸景要成熟的多,這種事說出去得罪人,别人也不會承認,“沒準她知道呢。”
“她知道?不可能吧!”鐘睿之壓低了聲音,被滄逸景攥住的手也在抖:“他不喜歡劉雅嗎?不喜歡為什麼要和她結婚?如果喜歡…又為什麼要出去偷情?”
滄逸景對上了小少爺不解的眼神,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小少爺氣鼓鼓的:“他怎麼能三心二意,吃鍋望盆,腳踏兩條船呢!”
滄逸景覺得好笑:“你形容詞還挺多的。”
“我覺得我們得旁敲側擊,提醒一下劉雅,那家夥不是好東西。”鐘睿之對滄逸景道,“嗯?想個辦法,偷偷告訴她?”
“沒辦法。”滄逸景捏捏他的手掌,“閑事别管,尤其是這種,人家一家子說幾句好話就能翻篇,要是被她們發現咱倆看見了,惹一身騷還得被記恨一輩子。”
鐘睿之想了想,歎了口氣:“你說的…也對。”
他們離開前,學校裡的老師們給鐘睿之發了建校四十周年文藝彙演的請柬,邀請他們來觀看正式的演出,如果鐘睿之能再為大家演奏一曲,那就更好了。
原本鐘睿之是樂意的,可今天撞見了吳志偉和那個唱歌的女老師,讓他心裡很不舒服,想躲着,便沒有馬上答應,還是滄逸景說,如果當天社裡不忙,肯定會來。
再到家時已經是傍晚了。
去縣城轉一天,堪比出一天工的累,鐘睿之懶懶的趴在炕上等吃完飯。
家裡人見他倆又和好了,便也沒再提讓鐘睿之搬走的事了。
夜裡主屋那邊傳來收音機的新聞聯播聲,五月中天氣逐漸炎熱了起來,鐘睿之穿着白背心和藏藍褲衩,倒躺在炕上,他把腿架在牆上。新聞聯播播報,今天是1976年5月16日,周日。
鐘睿之記住了他景哥的生日。
滄逸景進來時就看見了那兩條長腿肆意的架在牆上,聽滄逸景進門,鐘睿之仰頭看他:“拿煙。”
他不犯煙瘾的時候說要戒煙,把他的寶貝萬寶路全交給滄逸景鎖起來了。
“吃櫻桃吧,少抽煙。”
過了一整天,鐘睿之把昨晚的事忘了,他懶勁上來張嘴等喂。
眼皮也不從書紙上擡一下,等來煙就抽,等來櫻桃就吃。
那圓圓鮮紅的果子塞進了嘴裡,滄逸景的指尖觸到他的唇後,他才記起昨晚的暧昧氣氛。
愣着,沒有咬。
滄逸景也看出了他的尴尬。
兩人不對視…
因為昨晚說過,都不提,當沒發生過。這樣就還是好兄弟,好朋友。
舌尖将櫻桃卷入,繼續假裝什麼都沒發生,看書吃櫻桃。他歪過頭,滄逸景就伸手去接他吐出來的櫻桃核。
鐘睿之擡眸,正好與他四目相對。
滄逸景伸手用拇指指尖撫摸了他的下唇。
“嗯?”
那手快速收了回去:“櫻桃汁,沾着了。”
氣氛有些尴尬,片刻後鐘睿之突然問::“你和女人親過嘴嗎?”
滄逸景搖頭。
鐘睿之又問:“你說,男女談戀愛,為什麼要親嘴?”
滄逸景繼續搖頭。
“不惡心嗎?”鐘睿之問:“你想過跟女人親嘴兒嗎?”
滄逸景的眉頭抽搐了一下:“别問了。”
鐘睿之手上那本西廂,正巧看到「草橋店夢莺莺」。
他半攤着書,滄逸景也瞧見了。
「但蘸着些兒麻上來,魚水得和諧,嫩蕊嬌香蝶恣采。半推半就,又驚又愛,檀口揾香腮。」
鐘睿之讀那句:“似碾破櫻桃,滴露牡丹開,什麼意思,櫻桃是嘴?”
滄逸景搶過那書蓋上。
鐘睿之還是躺着的,他笑了笑:“你那個叫王瑄的朋友,看上去一本正經,也不是個正經人,給你弄這些淫詞豔曲。”
滄逸景的聲音有些局促,但還是溫柔的:“這怎麼能是淫詞豔曲呢,這可是寶黛都一起看過的書。是你想多了,白天看了那兩個人親嘴,晚上還忘不掉。”
鐘睿之嘟囔:“怎麼,你想找個林黛玉陪你看?”
“怎麼說話陰陽怪氣的,這不是你在看嘛。”
他這話像是說,你就是我的黛玉呀。
但他确實沒有這個意思的,可說出口後,又在心裡拿鐘睿之和林黛玉比。
再一次确定了,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男人,身上沒有任何的女性特征,就連彈鋼琴都像個戰士。
一米八的身高,小腿和手臂上健碩的肌肉,甚至比大多數男人都要陽剛,鐘睿之是個男人,他迷上了一個男人。
他這樣躺着,在滄逸景眼裡都格外的誘人。
滄逸景鬼使神差的問:“你突然問親嘴幹嘛?想試試?”
鐘睿之挑眉看他。
滄逸景爬上炕,側躺在他旁邊看着他:“說話。”
“我沒這麼想,隻是好奇。”鐘睿之回憶着白天看到的場景,“我覺得那個吳志偉親的挺猥瑣的,那女的還一臉享受,他還伸了舌頭…”
“打住打住。”滄逸景笑着叫停。
鐘睿之:“這和我想象中的接吻完全不一樣。”
“你想象中什麼樣的?”滄逸景問。
鐘睿之不受控制的看向了滄逸景的唇,他的唇薄厚适中,形狀很好看,顔色偏深。
“我以為碰一下就好了…”
滄逸景:“怎麼碰?”
鐘睿之:“…”
滄逸景:“說啊。”
鐘睿之:“這怎麼說啊。”
滄逸景:“你不會?”
鐘睿之:“啊,我又沒親過,當然不會。”
滄逸景:“我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