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秋昙去德國的時候已經過了國慶,期中考臨近的時候總難免被老師唠叨幾句,不要為了體育比賽忘記了自己的正事,不要因為競技毀掉自己的人生。
讀書,顧秋昙想,華國人都知道的一句話,知識是能夠改變命運的力量。
可他沒有經曆過,他上輩子十七歲就沒有再上學了——他要怎麼辦呢,那時候混亂駁雜的記憶裡沒有任何知識生長的土壤。
他的知識沒有改變他前世的悲劇。可顧秋昙還是向老師承諾了分站賽後到決賽之前他會好好複習,然後被老師塞了一打奧數卷子。
顧清硯得知此事時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他抱着還小小一團隻會吃手指的孩子打趣顧秋昙:“那您是要帶着卷子去德國嗎?天啊,小甯你以後可不準學這個哥哥。”
懷裡的孩子咿咿呀呀地發出了無意義的音節,顧秋昙扶着額頭無奈道:“哥,小甯才多大,您現在逗他他也聽不明白啊。”
小小的顧遇甯睜大了眼睛看向顧秋昙,忽然咿呀着向他張開了雙臂。
“他想要您抱。”顧清硯眯着眼笑起來,揶揄地看着顧秋昙,“小秋,您行嗎?會抱小孩嗎?”
“有什麼不行?”顧秋昙皺了皺眉,伸手穿過顧遇甯的腋下把他摟了起來,撇嘴道,“福利院的孩子有幾個還是我抱大的。”
“小甯以後要是想學滑冰,您帶帶他?”顧清硯輕笑一聲,“這孩子對冰場很有感情。”
“好啊。”顧秋昙頭也不擡地答道,“等他再長大點我會的。”
沒過幾天顧秋昙就帶着一書包的試卷,拎着行李箱和顧清硯一起上了飛機。
謝元姝和他一樣去德國站,這一次排座位時把他們兩個排到了一起。謝元姝是東北人,不過現在也在北京讀書。
和顧秋昙不同,謝元姝雖然成績很好,但對競賽題興趣不大——其實她在數學上的天賦也很出色,如果真把時間花在競賽培訓上,成績不會差。
她托着腮看着顧秋昙,顧秋昙被她盯得渾身發毛,側過頭:“師姐,你沒有事要做嗎?”
謝元姝笑了一聲轉過頭沒再看他,顧秋昙這才松了口氣繼續伏案寫着演算的過程。
數學題這種東西做起來時間如水一樣從指間流逝,顧秋昙再次擡起頭時飛機已經盤旋在目的地的上空,馬上就要準備降落。
他把作業本收起來,有些不适地擡手按了按耳朵,眉頭緊皺,小聲道:“耳朵疼。”
謝元姝皺了皺鼻子,從小包裡拿出一條口香糖撕開包裝,給顧秋昙遞了一片:“飛機降落都這樣,你之前耳朵不疼嗎?”
“之前……”顧秋昙背部緊緊貼着座椅椅背,紮緊了安全帶,聲音虛弱地喃喃,“之前沒帶作業,太無聊了,我都是睡過去的。”
“适應性好強……”謝元姝呆呆地看着顧秋昙,“我教練以前帶我坐飛機都說我很鬧。”
“是因為耳朵疼吧。”顧清硯從旁邊探了個手臂過來輕拍謝元姝的肩膀,“壓力失衡會不舒服,我看您帶了口香糖……”
謝元姝輕哼了一聲,權當認同。
直到飛機停穩,顧秋昙仍舊是那副蔫蔫的樣子。顧清硯心疼地摟着顧秋昙的肩膀,被他掙了一下才愣愣地放開手。
顧秋昙從顧清硯懷裡撲出去,暈暈乎乎的一個踉跄差點跌在機場的地面上,謝元姝三步并兩步上去揪住顧秋昙的衣領才沒讓他真摔地上——開什麼玩笑,他摔一下萬一迷迷糊糊摔傷了,分站賽少一個奪金點上面那幫人得急瘋。他們華國男單上哪找人來替顧秋昙!
顧清硯詭異地沉默了一陣,半晌道:“沈宴清是不是還沒滿十九周歲?”
落後他們幾步的謝教練謝寒英輕咳一聲,提醒道:“顧教練,您想得未免太……”
顧秋昙忍着耳朵的不适跑出去幾步,一頭撞到了另一個少年身上。那少年有一張典型的白人臉,看向顧秋昙時眉毛微微皺起:“誰家小孩冒冒失失的。”
顧清硯心覺不妙正準備上前幾步跟人交涉,就看見顧秋昙往後退了一步輕聲道:“對不起,我剛下飛機,頭有點暈……”
他說得流利而迅速,讓人難以對他真正發難。加上他又有一張豔麗的臉——得知道顔值是第一印象的主要來源,這張臉能夠消滅被誤傷的人百分之八十的怒火。
那少年一愣:“顧秋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