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柳念又想起裡頭武僧的裝扮,思緒一捋,便覺出不對來。
恒峥被打出好幾步遠,手中刀柄轉了一圈,以刀尖戗地踉跄才穩住身形,就被一記長棍從背後襲來,顧不得疼,舉刀向長棍中部狠狠削斷,不算輕易地解決過對方,他重新往院門而去。
自慧空出來後,柳念不敢再往前靠,摸了一截柴火棍握在手裡,又往角落縮了縮,一面注意慧空動向,一面腦子轉得飛快,這老和尚肯定藏着後招,她不敢掉以輕心。
恒木此刻與于大河背靠背應對着武僧的攻勢,見麾下士兵不斷吸入嗆人煙塵,在武僧對面越發吃力,他焦心萬分,暗罵那雲州城守衛,怎得還未有援軍趕來,比起龜速都不如。
而離力士殿再遠些的地方,雲州少尹阮若蕭派來的那一小隊人馬正看着火光沖天裡的兩方厮鬥,哪還敢貿然靠近半步。
領頭的人倒還算沉得住氣,銘記少尹所言,又謹慎探查過半刻鐘才帶着人匆匆下山。
柳念貼着牆根,聽見裡院傳來的斷續咳喘聲,接着聲音此起彼伏,越發急促密集,就連她自己都不得不舉起衣袖捂住口鼻,才得以呼吸。
盧屹言與盧昭陽一左一右護在恒峥身邊,來一個打一個,來一雙打一雙,才讓恒峥得了機會,一手撐開院門,一手将刀伸出門縫,一刀一刀砍向鎖頭。
柳念一個晃神的功夫,慧空不知何時已繞到她的身後,将她的腕子一擰,柴火棍便輕易脫了手滾到地上,柳念被突如其來地動作吓了個激靈,扭頭去看來人。
見自身已暴露,柳念便站直身體與這位尚不知姓名的老和尚面對着面,壓制住恐懼,内心迅速打起腹稿,還未等她開口,慧空先出了聲。
“可是施主引了這些人來貧僧寺廟攪弄得,倒是有幾分能耐。”
慧空看着一步開外的女子,衣衫的破損痕迹較新,面容沾着灰塵與些許土粒,便判斷出她的身份。
事已至此,恐懼無用,柳念穩住心神,不急着回答,近距離打量起慧空。
她見此人面部輪廓柔和,白眉濃密,初看是一慈眉善目之态;但細瞧卻不然,此人眉目間距近,雙眉隐有連接之勢,與面容對比十分矛盾,實則是個極端狹隘人士。
“老和尚,你為造反謀劃數年,斷然不會使寺中弟子輕易丢了性命,所以力士殿肯定留有後手,對嗎?”
柳念方才就是在琢磨這事時被慧空發現的,按說那一千五百個武僧能憑空出現在力士殿院中,那也就能原路返回,況且,個個戴了防護措施,必然不是為了與他們同歸于盡來的。
“而且,放火也是你刻意為之吧,為了制造意外。”
柳念對她的猜想越發笃定,既然武僧能火海脫身,那麼他們也能。
哪怕一牆之隔的火已經燎到力士殿穹頂了,但柳念這會兒卻絲毫不急了,也有的是功夫與老和尚周旋。
慧空聽罷柳念的話,面上倒也未見被戳破的窘相,反而泛起若有似無地笑,眼神淡淡看着她,又仿佛透過她在看另一個人。
“死而複生,倒是開了靈竅。”
短短幾個字,柳念卻立馬明白了他話中的深意,沒成想這老和尚還真有些本事在身,可惜如今時機不湊巧,待将此地的事情解決了,若世上還有這老和尚的蹤迹,柳念就好生與之探讨探讨她特殊地身世。
力士殿的厮打不似方才響亮,裡頭傳來一道熟悉地吼聲。
“追上去,莫要讓反賊逃了!”
柳念瞬間回神,不顧跟前伫立的慧空,大聲向裡傳遞消息。
“盧屹言,帶領将士們寸步不離跟上反賊,他們通曉離開的路!”
頃刻,裡頭傳來興奮地回複。
“好咧!”
話還未落,慧空一把鉗住柳念的後頸壓着她往力士殿院門去,他步伐極快,也不管柳念能否跟上,拽着人往前拖行。
柳念也不掙紮,反正該交代的她已經交代過了,這會兒先順着慧空,不要激怒他,再伺機而動。
恒峥砍着鎖頭的手一頓,透過門縫,他看見柳念被慧空挾持,身後傳來盧屹言的催促,勸他不要砍鎖頭了,一起跟上反賊離開。
外頭的慧空與恒峥對上視線,深凹地眸子迸射出警告之意,鉗在柳念後頸的手轉換方向,擱在她咽喉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