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信徒這種存在,說瘋也瘋得厲害,說堅韌也堅韌得狠。
達提亞娜大概知道石油怪把他放出來的原因,估計是把屋主當傀儡,用他鎮壓其他意識,然後再吞掉他享受最後的果實。
仆從不大可能反抗主人的意志,她更加确信在那石油一般的身體裡,卡佩羅的意識還存在。
現在,她得幫幫卡佩羅。
達提亞娜輕吐一口氣,“擡出靈柩,讓哀悼者前來。”
“這就是‘重生’。”
或許是狂信徒的執念所在,重生這個詞确實引起了他的注意。
“何物會褪變?”
“何物帶入光?”
“這是你之前說的謎語。”
她擡高蠟燭,那火苗就在眼前,“那你知道謎底嗎?”
她臉上端着貴族社交常見笑意,話裡的惡意卻毫不掩飾:“我早提醒過你,但你依然成了這副殘缺不潔的模樣,你的缺陷無法彌補,神土不會向你打開。”
“罪惡在你血液中滋生,你的貪婪醜惡所緻的樁樁件件,都将被記錄審視。”
“你的靈魂血肉不值一提,無論今日之前還是今日之後,都是不存理智的殘次品。”
“你向往馴鹿之門,卻解不開謎題。”
“真是失敗的新生。”
屋主瞪着她,臉色難看得像鬼,但他确實已經不是人了。
達提亞娜笑了一下:“你被愚弄了,謎底是飛蛾,蠢貨。”
列昂尼德倒也不是一點可取之處都沒有,至少學他的語調表情,拉仇恨的效果非常好。
石油沸騰得更厲害了,屋主嘶吼道:“不,不可能!我聽到了指引!”
“我變得更強大,更完美,這就是證明!”
石油裡突然伸出一隻細瘦的手臂,連同足下八爪魚一樣的觸手到處揮動。
“趴下!”
達提亞娜喊完迅速往地上一趴,過程中還不忘護住火苗。
整個通道被拍擊得一陣又一陣的晃動,她都覺得自己是不是刺激得太狠了,這也從側面說明,列昂尼德是真的欠揍。
兩側的少女們發出類似哭泣的聲音,高高低低,夾雜在觸手揮動造成的聲音的間隙裡,聽起來就像哭喪。
達提亞娜翻滾着躲開拍擊,不忘提醒衆人别遠離燭火範圍,一隻手悄聲搭上她的肩膀,她過于專注的精神反應了一會,才聽到耳邊低低的嗚嗚聲。
“……”
她偏頭,看到之前還在身後的少女不知何時湊到了她身邊,臉上挂着淚水,看到她轉頭,便想伸手捧住她的臉。
達提亞娜皺眉,兩側站着的東西雖然不能跨越火光動手,但似乎掌握着某種精神攻擊。
想到這,她毫不客氣地擡手,一巴掌直呼對方後腦勺上。
少女清醒後見自己摸着達提亞娜的臉,頓時有些尴尬,“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就突然感覺聽到了什麼聲音……”
達提亞娜撥開她的手,“去叫醒她們。”
這肯定不是個例,但目前她沒那個精力去管其他人。
話音剛落,觸手就拍了過來,她因為趴着勉強躲過,但身旁的少女就沒那麼幸運了,直接被拍飛出去。
這一下也拍滅了燭火,達提亞娜的視線頓時就暗了下來。
她還沒适應,那些低低的哭泣便擁至耳邊,她被裹挾着,腦子裡好像有幾百隻鴨子在叫。
“該死,該死!”
她聽到屋主的怒喊,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音,然後哐的一聲,什麼東西劃破了她的臉。
達提亞娜在黑暗中發出笑聲:“哈。”
“你确實變成了,一種很新的東西。”
“一個怪物。”
這下觸手的攻擊來得毫不留情,因為黑暗和人群她躲避不開,輕易被拍到牆上,她悶哼,觸手纏得更緊,幾乎将她甩得想吐。
頭上熱熱的,大概是在哪撞破了吧。
她混沌的大腦勉強想起自己還有一把小刀,便扭着手想找到距離刺傷觸手,她不知道自己嘗試了多久,缺氧和受傷讓她有些暈眩,隻剩下下意識的求生本能。
“啪。”
觸手松開了。
達提亞娜摔到地上,大口呼吸,肺部隐隐刺痛,腦袋發暈,她顧不上太多,輕輕晃了晃頭,眯着眼聽黑暗中的動靜。
之前吵得人頭疼的聲音都不見了,也聽不到觸手揮舞的風聲,似乎一切都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