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提亞娜回到凇林堡沒多久,她安置好花束後留下的手帕就引起了母親的注意。
她都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安妮清洗的時候把消息抖露出去了,至于是不小心還是意外,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她并沒有因此感到惱怒,雖然那天回家的時候腦子還有些不清醒,但在看到手帕上繡着的名字時,她就對之後可能發生的事有預感了,現在的情況,也可以說是她縱容的結果。
是的,在看到繡字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犯了傻,但同時,一個想法也因此而生。
這個手帕的主人愛德華·沃爾吉納特是母親和她自己的對象名單裡都有的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通過了雙重篩選的家夥。
達提亞娜被他喚醒的時候頭腦還暈乎乎的,連個眼神都沒給他,叫他好心的先生,這就擺明了心不在焉,但對方不介意,在她離開人群後也沒貿然跟上去,表現得很體貼。
這一點是加分項。
她回憶了一下對方的樣貌,深棕色卷發,糖漿般的眼睛,笑起來有點甜,是個可可愛愛的青年,能接受,就他了。
于是她什麼都沒管,在母親找上來的時候,她瞬間就明了了她的來意。
此時她正在大樹下埋東西,泊瑟薇的盛花節,理論上分成三個步驟,感謝海洋,感謝大地,最後感謝纏繞之蛇,也就是神。
達提亞娜現在在做的就是感謝土地,首先往土裡埋點堅果種子,再塞一片寫了美好寄語的樹皮,至于會不會發芽生長,那就随緣了。
手上的泥還沒擦幹淨,母親已然悠悠坐到了一邊的草地上,她也沒拿出證物手帕,隻是很自然地詢問:“确定是他了嗎?”
“如無意外的話。”
母親微笑:“真是謹慎的說法,那麼就邀請他來參加宴會吧。”
理論上之前發出那麼多請帖邀請别人到泊瑟薇來遊玩,盛花節後三天的宴會是不可能露掉哪位客人的,況且除非自己有莊園,不然客人們都住在凇林堡,大家天天見面,如果誰那沒通知到,想想都尴尬。
伯爵夫人說這話的意思,是指席位上會把達提亞娜和愛德華安排到一起,在用餐禮儀上,男女會間隔着入座,互相聊天不冷落誰,這段時間達提亞娜兩邊的位置簡直像排班一樣輪換,這次總算能定下來了。
“随您的心意。”
達提亞娜沒有意見。
盛花節快要結束,凇林堡的仆人們正在積極籌備宴會,無論是備宴還是邀請客人其實都跟她關系不大,但她還是在宴會開始之前跟管家提了一句安娜·普萊斯。
沒有邀請就貿然拜訪是很失禮的事,但顯然布萊斯林家不太可能邀請普萊斯一家來凇林堡參加宴會,安娜可能也不太喜歡這種發展,達提亞娜不會幹涉她的決定,但如果她真的需要,被交代過的管家會轉達消息的。
或許普萊斯一家在博格裡市内打聽到了什麼,在宴會開始前,安娜的信到了達提亞娜手中。
“親愛的達尼亞,很抱歉在這個歡樂的節日打擾你,我們聽說了盛花節這個熱鬧悠久的節日,也聽說了凇林堡即将舉辦宴會的消息。雖然很冒昧,但也許我有機會同你一道用餐?”
“你的朋友安娜·普萊斯。”
信紙上不乏墨迹長時間停留留下的圓形痕迹,看得出書寫者運筆的過程很猶豫,最終也隻寫出這樣簡短的話。
達提亞娜歎了口氣,根據信裡附上的旅館地址将邀請客人的事交給了管家。
随後她在用餐時跟父母說了這件事,父親一向尊重她的意願,母親對此也沒有意見,倒是列昂尼德的态度讓她意外,從過去的對話就能聽出他一貫看不上歐格姆那個被他稱為鄉下地方的自由城,達提亞娜還以為他會把這種态度延申到她學院的朋友身上,不過現在看來,是她狹隘了。
列昂尼德表情如常,沒有參與他們的話題。
如此,安娜一家在宴會當天,順利受邀來到了凇林堡。
因為這裡隻有達提亞娜與她熟識,所以介紹的事順理成章地交給了兩位少女,他們互相介紹家人,然後達提亞娜一句失陪了就拉着安娜到角落單聊去了。
“很高興看到你氣色不錯。”
安娜笑了笑:“我也是,以及,感謝你的邀請。”
“現在,不介意說說你的煩惱吧?”
她其實是介意的,以至于沉默了好久都沒開口。
“資産危機?”
達提亞娜體貼的遞話,能從社交中獲得的無非那幾種東西,如果不是情緒,就隻能是物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