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還張了張嘴，唇角抿出了三緘其口的糾結，最後還是不打算現在說。

“你下次會知道的。”

說罷打開車門下了車。

陸餘舟手肘撐在車窗上沒動，本來沈還在做直播就讓他很意外，倒也不是不能接受，祝溶溶還偶爾讓他直播一兩小時跟粉絲聊聊天呢。

但沈還這幅不好意思說出口的樣子，反倒讓他好奇起來。

“我住哪一間？”

沈還很識時務，既然暫時無法改變，隻能妥協，先在這裡住下從長計議。

陸餘舟幾步追上去，接過行李将他帶到自己房間隔壁。

“已經收拾好了，還需要什麼東西明天我再一一給你添上。”

“嗯。”

錯身進門時，一道手機鈴聲突兀地在兩人中間響起來，兩人都摸了摸兜，擡頭對望一眼。

找到振動源，陸餘舟摸出手機，看到來電提示“江紀委”，才想起這不是自己手機，給沈還遞了過去。

沈還沒接，指了指自己喉結，用陸餘舟那副帶着細微顆粒感的低沉嗓音說：“你告訴他，我累了，微信聊。”

陸餘舟點了接聽，按照沈還的意思把話傳到，毫不留戀地挂斷電話把手機還給他。

“是那個江季惟？”

沈還的聲線溫潤悅耳，輕聲說話時是一種春雨過後的竹林夾着細風的清潤。

此刻身體被另一個人掌控，聽着聲音都差不多，語調卻在細微處有所不同，春雨變寒雨，涼沁又疏冷。

“嗯。”沈還把手機拿過來，還沒接過手，消息彈窗就跟中了病毒似的接二連三彈出來。

“我先進去了。”

陸餘舟隻得點頭，等房間門一合上，那雙屬于沈還的漆黑眼眸中流轉的幾分笑意眨眼間就消失了。

呵……

江季惟他當然記得。

小時候沈還最愛纏着自己，後來他上了大學搬出沈家，見面的次數越來越少，沈還身邊逐漸也出現了其他朋友。

這個江季惟是聽他提起次數最多的，甚至後來沈還出國，江季惟也改變了原本上浦江名校的計劃，轉而接受了國外大學抛來的橄榄枝，想方設法和沈還進了同一所學校。

他還知道，江季惟性别男，取向男。

……

關上門，沈還并沒有馬上回複江季惟，轉手把手機往床上一扔，打開行李箱找出換洗衣物，又把在醫院裡收起來的手表拿出來擺在床頭櫃上。

簡單收拾一番，他才像皇帝終于想起了後宮冷落裡面的嫔妃一般，舍得拿起手機看一看江紀委發來的請安語音消息。

江紀委：怎麼回事兒啊還還，怎麼現在才接電話？

江紀委：你昨天幹什麼去了？給你打電話也不接消息也不回，你哥來接你了？你們不會吵起來了吧？

江紀委：他把你手機沒收了？你知不知道你一晚上沒回消息我有多擔心？我差點就要給你爸媽打電話了。

“……”

後面一堆長語音，沈還兩眼放空地聽完，又退出去看未接來電。

昨天出車禍後江季惟打了好幾個電話，幸好他沒輕舉妄動直接跑去問他爸媽。

他編了個理由把車禍蓋過去，跟他說自己會在陸餘舟家暫住幾天。

江季惟又跟他拉扯幾句，還想打電話過來，被沈還無情挂掉，隻能老實巴交打字發語音。

很快他又甩了個鍊接過來，是一條微博話題，沈還一看，太陽穴狠狠凸了一下。

#爆影帝陸餘舟和方遲雪戀情。

沈還點開微博随手往下一翻，都是在猜測這兩人情況的，有人說他們是因戲生情，也有駁倒這個猜測，認為他們是同公司前後輩日久生情。

總之最後都有一個“情”字，路人粉看得津津有味，粉絲各有各的不滿意。

沈還劃拉一圈，神情淡然地回消息，“假的。”

江紀委：？你怎麼知道？

江紀委：你哥告訴你的？他跟你解釋了？

沈還：沒有。但就是假的。

江季惟語氣裡帶着探究：那你怎麼知道是假的？

沈還：我就是知道。

回完這條後，沈還把手機塞進了枕頭底下，拒絕解釋。

他能确定這條熱搜一定是造謠，原因也很簡單。

——陸餘舟喜歡男人。

陸餘舟跟他不一樣，出個櫃搞得人盡皆知，以他的性格，就算知道自己喜歡男人，也絕不會主動告訴任何人。

沈還得知這個秘密是個意外。

在陸餘舟高中畢業那年，班裡組織了畢業晚會，沈還作為家屬，也跟着去了。

班上同學都知道陸餘舟有個特别黏他的弟弟，上課下課都有他的身影，三年來早就見怪不怪。

又因為他長得實在可愛，同學們都愛逗他，有些個壞心眼兒的就愛吓唬他，他害怕又不想離開，就會咬着嘴唇泫然欲泣委屈巴巴地把自己往陸餘舟懷裡藏，逗得一群人哈哈大笑，然後得到陸餘舟一記凍死人的眼刀。

沈還長大一點就發現這些哥哥姐姐們都沒有惡意，漸漸熟了起來。

晚會快結束時，陸餘舟被一個班上的男同學叫了出去。

沈還有分離焦慮，一個人還沒坐夠三十秒，就跳下椅子追了出去。

隻要悄悄地跟着，哥哥就不會發現。

他跟到小樹林，回頭看教學樓每一個窗口都透出五彩斑斓的燈光，傳出各種各樣的聲音，一起合唱，一起起哄，一起打鬧，迫切地想要留住最後相聚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