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逸‘濁清’的原因,得從他回來說起。
那個禁術導緻的後果被九境放大後,對其影響更深了。
薛逸自被救回來後沒醒之前日日困于噩夢中不得自拔,後來好不容易醒了,心髒焦灼的疼痛又叫他日日難以入眠。
而腦中那些嘈雜不止的呓語,從他清醒以來,不曾斷過。
他故技重施,再次把自己關了起來。
這次更久,更難以回頭。
直到薛逸在一次短暫失控殺了送藥給他的家仆,以及毀了他的住所後,族中長老以及薛修仁才覺不對。
薛逸沒有像薛承般無法精進修為,他與之相反,修為精進的速度快得不尋常。
為了控制住失控的薛逸那次,幾乎出動了族中長老,才用特殊材質的鐐铐将其桎梏。
“承兒隻要在家中,幾乎天天回去看逸兒,逸兒也時而清醒時而混沌。清醒的時候和承兒聊天,就說起這個‘忿’。”
這也就是關嚴認為薛逸幾乎‘濁清’的原因。
既然楊青黛會帶出無法消除病根的怪病,那導緻薛逸變成如此的原因,或許也是有什麼在他身體中影響了他的三清。
“污染?”餘瑾第一反應便是這個,薛逸的狀态和她被璧陰影響時很像,而‘忿’……
餘瑾突然想起當初在幻境中,定王擡頭向她說的那句“終于找到你了。”
這句話,蘇青青說過,無餍也說過,甚至連涎咀也表達過類似意思。
幻境和憶境接壤、幻境的主人、活着的黑霧……
餘瑾驟然垂眸,呼吸略帶急促。
任辭玥拿着休魂木,一把拍向餘瑾肩頭。餘瑾猛地一激靈,從回憶中掙脫出來,熟悉的趨同感讓她頭皮發麻,後頸發涼。
如果真如她所想,那這個‘忿’,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最先對餘瑾表示出熟悉感的……祂?
越想餘瑾越覺混亂,她慌忙摘下眼罩,捂着左眼靠着外欄平複心緒。
清風拂過,越發清晰的思路也讓餘瑾越發冷靜。
任辭玥欲要施法用休魂木為其固靈,卻被餘瑾擡手制止:“不必了,我沒事。”
她又擡眼看向關嚴,任辭玥手中握着休魂木,使一巧力,趕在關嚴和餘瑾對視前往關嚴後腦勺敲了一下,關嚴被迫低下頭,避開了餘瑾的視線。
餘瑾平靜到毫無起伏的聲音自耳中傳入,關嚴聽見她說:“我想我知道忿是什麼了。”
“是什麼?”關嚴擡起頭,視線沒有落在餘瑾臉上。
餘瑾扶着外欄的手緩緩收緊,月光傾瀉而下,灑在她臉上,灑不進她眼裡,那雙眼睛深沉的如深淵中的一灘死水,無光又失色。
“是祂。”
“和淵海秘境中一樣的存在。”
……
雲婳同餘音以及紀棂見過面後,轉頭便去了青石客棧,找餘瑾和任辭玥。
她查不出這二人任何來曆,卻查到薛家敬其為貴客。依她所見,這絕對不會僅僅和她們二人是築基期修士以及接過薛家委任就能達到的交際地步。
直覺告訴雲婳,這二人的身份絕對不一般。
所以她便想親自前去見二人,可剛到青石客棧,卻被告知二人先一步被薛家人約走了。雲婳思索片刻,留下訊息交給店家,又回了雲家。
彼時,雲明澤已經在她的住處等着了。
雲婳觀他神情陰沉,心知此次會談,掌握權已經完全把握在她手中了,便擡腿踏進正廳,面上挂着和善的笑容。
甚至不忘寒暄道:“二伯,近來可好?”
雲明澤似是咬牙切齒般強迫自己的嘴角勾勒出笑容來回應雲婳,可眼神中的兇意卻讓這個笑容完全變了味:“沒你父親好,生了你這麼個得力的閨女。”
“二伯說笑了,父親待我并不重視,你合該誇贊我兄長才是。”雲婳坐上廳中主位,雲明澤仍陷在火氣中,即便注意到自己落在客位中,也隻會鄙夷雲明峰不會教導子女,多給雲婳加了一個沒有長幼尊卑的‘罪名’來讓自己好受些罷了。
但聽雲婳這話,他下意識便冷哼道:“雲少傑是個什麼貨色,你比誰都清楚,何必同我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也不嫌惡心自己。”
雲婳惡不惡心她不知,但她知道雲明澤絕對被他兄長,也就是雲婳的父親惡心到了,否則也不會如此不顧及的在雲婳面前說出這樣的話。
他知道雲婳的野心大,但卻也不認為雲婳一個姑娘家,還隻是一個練氣期的小修士能掀起什麼波瀾。
所以就目前而言,他還将雲婳當作自己手中可以拿來利用扳倒雲明峰的棋子。
雲婳聽他抱怨,也不回應,隻是笑着喝茶。
待見雲明澤火氣消了些後,雲婳才道:“二伯可消氣了?”
既然消氣了,就該談談正事了。雲婳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淵海秘境的輿圖——這可是她花高價從薛承手中拿到的最為完整的輿圖,上面的标注是餘瑾和任辭玥留下的,雲婳隻是可惜沒能從薛家手中将這二位挖到自己這邊。
但查不清楚的人,雲婳即便成功挖到了,她也不敢用。這樣想來也算安慰,雲婳很快便放下這個,将輿圖放到右手旁的案桌下。
雲明澤看到那張卷起來的輿圖,方才惱火的模樣一變,起身便要上前去拿,就在快要觸碰到的時候,被雲婳按住了輿圖。
他眼神一凜:“你這是什麼意思?”
雲婳卻擡頭與其對視,神情不懼,仍是笑道:“二伯何必着急,這輿圖遲早是你的,隻是侄女我為了得到這張完整的,且賦有注意标識的輿圖可花了大價錢,還差點把命搭進去,您就這麼拿走,我入不敷出啊。”
雲明澤又是一聲冷哼,語氣無不透露着輕蔑:“你想要什麼?”
雲婳也站起身,将輿圖抓在手中,背着手,站在雲明澤面前,身高雖不敵,氣勢卻不弱絲毫。
“堂哥要去着手準備入境,想來沒空打理港口,不如讓我幫堂哥打理一段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