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瑾收回視線,尋到杜家所居閣樓,任辭玥正站在門口等她。
“你見到她了。”
見面的第一句話就是公孫芷的情況,看來任辭玥也見到了。餘瑾點頭,朝園裡擡了擡下巴,無聲示意走走?
任辭玥同餘瑾逛着園子,熒惑園裡的景色同太陰園裡是如出一轍的宜人。
可漫步其間的二人神情并不輕快。
任辭玥再次打破沉默:“我用休魂木……探了一下她的靈體。”
“如何?”雖然知道答案絕對是糟糕的,但餘瑾還是問了。
任辭玥說,公孫芷的靈體散而不聚,三清蒙塵,已成死灰之色。
果然……餘瑾知道不妙,在她識海中曾閃爍過,最終卻晦暗下去的星辰在碰上公孫芷的時候卻再度亮了起來――隻是這光亮太微弱,甚至不及當初薛承紫府中的那團火簇。
她似是注定點亮那一顆顆星辰,然後隻能無可奈何地等待它們熄滅。
餘瑾眸子陰晦不明,任辭玥看不出她在想什麼,隻能偏移話題,問她先前去哪兒了。
餘瑾聳了聳肩,後背上的兩把刀撞在一塊發出沉悶聲響:“歸一升階了。”
任辭玥眉頭一挑,視線不由得停在歸一上,随後又看向餘瑾,神情流露出好奇。
餘瑾把歸一陽刃拔了出來,遞到任辭玥跟前。
“有什麼變化嗎?”任辭玥沒看出什麼變化,便伸手彈了彈刀身,刀身傳來震顫,攪亂了任辭玥身上的休魂木中蘊養的魄。
任辭玥也被反震地後撤了幾步。
“怎麼回事?!”任辭玥猛地擡頭,撞上的卻是一臉茫然的餘瑾。
歸一當初甚至護過她好幾回,怎麼會對她的觸碰的第一反應如此抵抗呢?
不對……任辭玥有些擔憂:“歸一怎麼了?”
餘瑾看着識海中除卻陰刃外相對靠近陽刃的那道顔色不一樣的光點,漸漸和陽刃産生一絲聯系,餘瑾又把歸一往前遞了遞。
“再試試。”
任辭玥沒有遲疑,伸手直接按在刀刃上,沒有鋒利的刀刃沒有劃開她的掌心,反倒是陰刃自刀鞘中飛出,繞着她們轉圈。
任辭玥緩緩撤回手,面色有些凝重。她看向餘瑾,正色道:“歸一……隻是升階了?”
餘瑾與其對視,沒有回避,對方也看不出她眼中真實。
“對,隻是升階了。”
休魂木的反應告訴任辭玥,餘瑾絕對沒有在說真話,但她也不能撬開餘瑾的嘴,逼她說出真相。不過無論如何,歸一到底是更強了,隻要還受餘瑾控制,就不會有事。
任辭玥便沒有再深問下去。
餘瑾又說了高塔的事,對于聚鼎會也表達了一些想法。
任辭玥稍作沉思,和餘瑾一并決定開場前的幾天把七曜全部逛一遍。
就算沒什麼特别之處,見見宜人景色,就當舒緩心情也是不錯的。
八大世家基本都被安排居住在日曜,顯然上次在火曜撞見公孫芷,隻是因為她恰好來火曜尋人罷了。
在日曜前停留許久,餘瑾還是沒有踏進去,回到月曜後,她在門口的黑匣裡看到了一個新的玉牌,上面錄着來由和高殿開啟的時間。
明日寅時。
“大半夜的開場,聚鼎會幕後的安排者還真有意思。”餘瑾拿出玉牌,将木牌放進去,打開了房門。
任辭玥緊随其後而進,接過餘瑾遞來玉牌,閱覽上面的消息,聽到餘瑾這話,不免道:“不是說聚鼎會‘不做東道主’嗎?”
“你大概估量一下這裡的價值,就知道這背後不可能沒有一個龐大組織支撐着。”餘瑾斟上酒喝了起來,自從離開幻境以後,餘瑾就喜歡上了喝酒,這對于她而言,和楊青黛喜歡品茶沒什麼區别。
“那這個組織……效忠于誰?”任辭玥問。
餘瑾聳肩,她也不知道,運行如此龐大的一個組織,還能讓人查出聚鼎會背後的底細,餘瑾并不認為五域中存在這樣一個高深莫測的家族,并且還能隐藏至今。
而且基業隻有一個聚鼎會嗎?
餘瑾也不認為。
但至少聚鼎會是背後之人放在明面上的東西,自然不會輕易‘抹殺’,餘瑾在聚曜峰除了那棟高塔以外,也沒發現其他東西。
或許可以找個人少的時候找一找進入高塔的路,隻是目前,她還是想先進入高殿看看再說。
“不管這個組織效忠的是誰,至少目前而言不會對客人動手的,我是獨門戶,不知道和你們進場的時間是不是一樣的,你先回去看看吧,别誤了時間。”
任辭玥覺得餘瑾的思慮有道理,便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果然不是一個時間,她比餘瑾早一個時辰,隻是不知道聚鼎會錯開這一個時辰要做什麼,且看吧。
……
餘瑾自黑夜中睜開眼,此時寅時初,不到一刻。
她起身走到窗前,沒有發出半點聲響,透過窗戶上那層厚重的砂紙,她看見窗外房梁上的燭燈,看見冷光泛稠的月色,看見一個人——一個渾白雙眸,披頭散發,除了臉部以外其他裸露的皮膚都是堅硬鱗片,在月下泛着寒光的‘人’。
餘瑾閉了自己的鼻息,靜靜地看着那人。
身形矮小,面色蒼白微微泛青,瘦弱如枯骨,似經風易催折,卻一動不動地,好似在和餘瑾隔窗對視。
突然,在長達一炷香地凝視後,那人嘴唇蠕動一番,驟然張開,幾乎兩個拳頭那麼大的嘴巴裡頭的光景看得餘瑾眼下抽搐。
無他,隻因那布滿銳齒的口腔太過瘆人,餘瑾很難不産生些反應。
那不及她腰高的怪人像是知道她站在對面一樣,就這麼張着嘴。
就在對方的嘴巴張大到脫臼的地步,裡頭的銳齒幾乎長到了喉嚨裡的景觀讓餘瑾能完全看見……她選擇了閉上眼,又悄無聲息地回了床上,平躺着,歸一分别放在兩個側邊,閉眼靜候。
寅時一到,餘瑾再次起身,這次,她不再感知到附近有什麼不該出現的存在才放心出門。
待她走到火曜大門才發現已經有個紅牌在那裡等她了。
看來這次來參會的獨門戶不多啊,餘瑾這些天進進出出的也沒見到什麼人,不過也許是其他人不愛出門,又或者這房間也有她不知道的陣法,她察覺不到罷。
随着紅牌走後,餘瑾回頭看了火曜院一眼,向那位陌生紅牌問道:“姑娘方才等了許久,可聞到什麼味道了嗎?”
這個紅牌比上次那位性子跟為謹慎,隻回了兩個字:“沒有。”
餘瑾也沒有多問,隻是揉了揉鼻子,細想那道有些熟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