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口子一人抱一個孩子，李武騰出一隻手拿送給李超的禮物，王惠抱着小的，也騰出一隻手拎着剛買的那條鯉魚，他們一前一後往公婆家走去。

一進門，他們便被缭繞的霧氣包圍，原來是趙梅正在屋子裡蒸饅頭。

趙梅透過霧氣擡頭瞄了一眼李武，先看到他手裡大包小包的禮品，趙梅又站起身，走近兩步上下打量一身中國紅、精緻漂亮的王惠，和可愛的李争争。

她鼻孔裡莫名蹿出一股邪氣兒，陰陽怪氣道：“喲，你眼裡還有你爸媽呢？老三昨天晚上就來過了，你現在才來？”

兒子每次回來都先奔自己的小家，這讓趙梅十分不爽，她有種兒子在手裡漸漸失控的感覺。

“媽，我們不是住得遠嗎？老三跟你們一牆之隔，當然得先過來了。”李武解釋道。

王惠把魚放到桌面上，柔聲道：“媽，過年了，給您買了條魚，咱們都年年有餘。”

趙梅不屑地酸道：“我可年年有餘不了，我們倆土埋半截兒的人了，不信這個。”說罷，她繼續低頭往竈裡填柴。

王惠和李武對視一眼，李武把李希希接過，王惠從兜裡掏出五張嶄新的百元鈔票遞到趙梅面前，說：“媽，這是給您和爸的過節費，新年快樂。”

趙梅看見這五張明晃晃的百元大鈔，僵着的臉終于松動，她站起身，把燒炕的手往褲子上抹抹，假裝謙虛道：“今年給那麼多啊？”

“媽，給多少都應該，您老好好收着就行。”王惠笑得溫柔。

趙梅把錢接過來，樂了，卻揶揄道：“看來今年老二真是掙錢了。”

“湊合吧，也沒掙多少。”李武接過話茬兒，問：“李超呢？這丫頭又跑哪兒去了？”

“她天天不着家，說去找紅霞玩兒了。”趙梅攥着這五百塊錢，不知是該揣兜裡，還是該藏去衣櫃裡。

“她最近學習怎麼樣啊？将來能不能考上大學？”李武問。

“一個丫頭片子，早晚都是婆家的人，上什麼大學？”趙梅說得理所當然。

王惠無法苟同，試圖說服趙梅，“媽，超超要是能考上大學，還是讓她去吧，爸給她取名超超，可不就希望她能超過三個哥哥嗎？”

“什麼呀？那是因為她是超生的，本來沒想要她。”趙梅陳述道，語氣平靜，理所當然。

王惠一時語塞，原來婆婆不止對孫輩重男輕女，連自己的孩子也是一樣的遭遇啊。

——

正值青春期的大姑娘李超從外面跑回來，進門先喊了句“媽”，緊接着就被王惠一身時髦洋氣的穿搭吸引，尤其是那件紅色大衣配上她烏黑微卷的長發，簡直像是港片裡走出來的女明星，李超由衷地感歎，“二嫂，你今天太好看了。”

李武敲她大腦門兒，“廢什麼話？你二嫂哪天不好看？”

李超這才看見李武，捂着腦門兒沒好氣道：“二哥？你幹嘛呀？一回來就敲我。”

李武在李超面前趾高氣昂，好一副當哥哥的氣派：“不敲你敲誰呀？一天天就知道瘋跑着玩兒，你學習怎麼樣了？考得上大學嗎你？”

李超癟着嘴不高興，“要你管？”她視線落在被抱着的李希希身上，捏捏她的小臉蛋兒，道：“是不是希希小寶？姑姑才不要你爸爸管。”

王惠過來挽住李超的胳膊往裡屋帶，略帶神秘地說：“你二哥給你帶禮物了，從北京買回來的，快進來看看。”

一連三個禮袋排成一排放在炕上，黑洞洞的老屋，土氣嗆嗆的火炕，高檔精緻的禮袋，顯得那麼格格不入。

李超看見卻驚喜極了，她欣喜地問王惠：“二嫂，這都是給我的？”

王惠笑着點頭，“快拆開看看喜不喜歡？”

“喜歡！喜歡！”李超還沒拆，就連連點頭，從小在貧困農村長大的李超哪裡見過包裝如此精緻的禮物？

李超先打開最大的一個包裝盒，裡面靜靜躺着一雙白色高跟鞋，“哇！好漂亮啊！”李超轉頭看王惠，說“二嫂，我還在上學，能穿嗎？”

“當然不能穿！但是你可以提前擁有！”王惠沖她眨眨眼睛，“不是還有半年就畢業了嗎？”

“真哒？”